宿遷“治安積分卡”新政

金 凡 馬 華

“治安積分卡”制度實施以來。宿迂群眾安全感和對社會治安的滿意度居全省第二，蘇北5市第一。

2009年12月，宿遷在全國率先推行“治安積分卡”制度，一度引發轟動。辦法規定，凡是參與民事糾紛調解、鄰里守望、一般性的滅火搶險以及主動提供信息、協助警方破獲案件、抓獲犯罪嫌疑人的市民都能獲得一定的道德積分，積分能夠在公安機關換成現金獎勵。例如成功調解一起民事糾紛記0.1分，獎勵10元；提供線索抓獲網上逃犯記2分，獎勵200元。

來龍去脈

志愿者積分獎勵的辦法是宿遷市副市長、公安局長劉亞軍的設計。在參加2009年國慶安保期間的巡邏過程中，劉亞軍覺得巡邏非常辛苦，尤其是老人，然而有時巡邏者提供的線索又夠不上國家的獎勵標準，便想著摸索一套積分評定方法，以獎勵那些做小善事的人。他希望通過這一方法，最終形成人人關心社會治安，人人維護社會治安的氛圍。宿遷市公安局副局長孫維也表示，當地警力為全省最低，發動志愿者能緩解這一矛盾。

于是，他們便開始針對基層民警和社區治安積極分子征求意見。討論主要圍繞獎勵的模式，申報單位，審核單位，及積分考核的范圍展開。剛開始主要是想針對治安巡邏和提供線索又夠不上國家的獎勵標準的小范圍行為進行獎勵，后來經過多次討論，包括消防、交通。甚至調解民事糾紛，也納入了積分考核的范疇。

2009年12月7日，積分獎勵辦法正式出臺。辦法規定：市民可以自愿報名，也可由基層推薦成為“治安志愿者”，由派出所及一線實戰單位審核后，為其建立書面及電子檔案，并如實填寫“治安志愿者積分卡”。凡通過直接參加、投寄書信、電話聯系、發送郵件、網上發帖、投訴舉報等方式參與社會治安管理活動，及時向公安機關反映各類逃犯線索，或協助公安機關開展治安巡邏和看樓護院、鄰里守望的治安志愿者，均可獲得一定的積分，并按照每積1分100元的比例，予以現金兌現。

“獎善”制度試水半年來，宿遷市公安機關把治安志愿者建設作為社會管理創新的一項重要內容，目前，宿遷已發展治安志愿者3.8萬名，獎勵1521人，發放獎金20.64萬元。宿遷市公安局的數據顯示，自該辦法實施以來，全市警方破案數上升7.1％，抓獲人數上升46.3％，命案下降20％。1月至7月，宿遷全市刑事案件占全部案件總數的17％，比去年下降9.7％。2009年度，群眾安全感和對社會治安的滿意度，宿遷居全省第二，蘇北五城(徐州、連云港、鹽城、宿遷、淮安)第一。2010年7月，江蘇全省治安重點工作推進會選擇在宿遷召開。會上，宿遷的這一做法得到省廳領導的肯定和各市公安局同行的認可，或將在全省推廣。

在此基礎上，宿遷又于2010年9月10日出臺了《宿遷市“金銀銅牌”治安志愿者評選獎勵辦法(試行)》，辦法規定，按照工作績效與物質獎勵、精神獎勵相掛鉤的原則，確定每縣(區)每年度分別評選出10名、30名、60名“金銀銅牌”治安志愿者。金銀銅牌治安志愿者證書由各縣(區)綜治委統一頒發。除了頒發“金銀銅牌”證書外，每人每年度還分別獲得現金獎勵1000元、800元、500元；分別獲贈300元、200元、100元手機話費充值卡；從事個體經營的，分別免除繳納一年、半年、一季度的相關費用；對生活在市區和縣城的，還可分別免除60噸、30噸、20噸水費。

權宜之策?

運用制度化的方式獎勵善行，發動志愿者積極參與社會治安管理，宿遷的做法并不是第一個。比如：上海對社會治安綜治立法，設見義勇為專項經費；浙江對舉報有功人員實行物質“量化”獎勵；北京制訂新標準提高烈士見義勇為人員獎勵；河北在所有鄉鎮建立“社會治安志愿者協會”。“治安積分卡”制度可以說是適應現實狀態下應運而生的智慧選擇。

其實，每一項制度制定之初，都指向特定的問題和目標群體，這些問題和目標群體在制度制定時是首先需要想到的對象。既然宿遷“獎善”制度是“想通過物質鼓勵的方式，使人人來關心社會治安”，那么這一制度的目標群體便不僅僅是所謂的“熱心治安的人”，而是全社會的公民。

有網友認為：對善行進行積分考核，操作難度大。參與民事糾紛調解、鄰里守望、一般性的滅火搶險、協助警方破獲案件等這些日常行為，不僅僅需要行為層面的評估還包括價值層面的評估，界定標準難以量化和操作化，即使完備的條款也無法窮盡所有的情況。

同時，即使是系統性評分，也往往帶有強烈的目的性，也很有可能與特定的利益背景密切相關。善行評分是在特定的社會系統中完成的，評分會與權力劃分，機構的使命職能、評分者與被評分者之間的關系等因素密切相關。獎金來源于財政，即是納稅人的錢，發放的公平性與透明度關系到政府的公信力。操作不當，出現舞弊，獎勵善行的初衷很可能被扭曲、錯位，非但不能催生出真正的善行，反倒有可能多出一條權力尋租的途徑來。評分與利益的相關性證明了多元評分體系存在的必要性，我們只能依賴具有多元目的性和利益背景的評分體系，其中包括政府評估、非政府組織的評估和公民個體或群體的分散評估。

更多網友對“獎善”的社會效果表示擔憂：采取“行善——積分——兌現”的權宜之策，短期之內可能會收到一些效果，但從長遠來看，金錢鼓勵對喚醒與拯救全民道德與法治意識不僅沒什么裨益，而且可能使之下滑得更快。

應當承認，任何制度的實施，都要考慮到延續性，宿遷的志愿者維穩模式本質上沒有改變原有管理體制的失效和社會管理隊伍膨脹的事實。原則上，制度的效益應當綜合地考慮有形和無形的影響，而評判—個地方的治安狀況好與壞，老百姓最有發言權；斷定一個事物的得與失，實踐和事實最有說服力。制度的一些后果可能在未來才會體現出來。宿遷模式是否能在不違背原則的情況下，建立和完善常態下治安志愿者長效工作機制，實現制度制定伊始所設定的政策目標，尚需時間和民眾的考驗。

顯然，宿遷的這種做法也是經過一番考量的，本意上也是出于鼓勵公民養成良好社會風氣的。一直以來，社會都把完全不求回報的“雷鋒精神”樹立為最高道德典范，常常高調地歌頌、宣傳雷鋒式的“做好事不留名”，卻不習慣獎勵一下做好事的人，這是傳統文化理念中推崇集體價值，而輕視個體價值的慣性思維使然。如今，我們越來越提倡、包容和尊重多元價值取向，那么就不應該將部分人所推崇的價值取向強加給另一部分人。所以，沒有任何道理強求所有的人都以“從善不與人知”為唯一的價值標準。宿遷“治安積分卡”的獎善做法是否能夠催生善行，促進道德回歸，仍然需要接受時間和民眾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