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娶

表弟媳婦把女人帶到劉旺那座三間平房屋里，朝劉旺說了聲，你倆談談吧，就閃身離開了。

女人在劉旺對面的一側坐著。女人是個心直口快的人，沒等劉旺問話，就開腔了。女人說她叫大妮，屬雞的，今年40歲了。這莊是她老姑家，剛才那女人是她表弟媳婦。女人說她娘家是東二十里堡的，25歲那年和村上一個年輕人結了婚，去年離了。因為人家做生意有了錢，又在外邊尋了個嫩的。女人還說，十多年了，沒開過懷，生一男半女，這也好，少個累贅。女人還說，一臉皺紋了，也不撿模樣，不嫌貧窮，男人只要不在外邊唱“花戲”惹俺生氣，喝口涼水心里也甜。最后，女人一本正經地對劉旺說，就這些，哪不清楚了你盡管問。

劉旺一臉喜悅地說，你竹筒里倒豆子，嘩啦啦倒凈了，俺還有啥問哩。反正你也看見了，這三間小平房就是俺的“江山”。反正俺是哈巴狗攆兔子，要跑沒跑，要咬沒咬。今年50歲了，屬馬哩，是匹瘦馬。爹娘死得早，家里窮，一孔窯洞也塌了，拉條破被子來到這廟里，給老君爺當“牛把”來嘍。后來香火旺了，村長就讓俺在這兒看管廟院，廟后邊有二畝半地也給了我。再后來，俺就在這廟門前蓋了這座小平房，賣個香火、紙嫻、鹽醋……反正不缺吃的，也有零花錢。是個沒材料人，你放心，不會高聲對你說句話。反正俺年齡比你大一截子，你得好好想想，別跳出個尿坑再跳進個屎坑。

劉旺和女人又扯嘮一些扁豆扁、豌豆圓的事兒，待到女人的表弟媳婦來接女人，兩人才分手。臨走表弟媳婦對劉旺和女人說，婚姻事不是買羊，價格合適了牽起來走人。兩口子過日子，是合伙打“燒餅”，得堿面適中，火候得當，要是合不來，不是把餅做生就是焦煳了。旺哥和大妮姐多接觸下，考慮考慮。

半輩子沒跟女人坐在一起，談娶論嫁的劉旺，讓女人把心攪亂了，女人黑黝黝的鴨蛋臉，豐滿的胸膛老在劉旺眼前晃動，女人心直口快的言語總在劉旺耳邊響起，劉旺第一次品嘗到和女人談情說愛的甜美滋味了。劉旺興奮得睡不著覺了，在構想著要娶了女人，咋樣待承女人，讓女人能過得滋潤些、開心些。

第二天吃罷早飯，劉旺竟然尋到女人表弟媳婦的門上，含笑地說，俺想趁開春的季節栽樹哩，想請你大表姐幫幫俺。

女人的表弟媳婦，自然滿口應答。

劉旺把女人帶回家里，拿上一根長長的繩子，掂上一把鐵锨，把女人帶到廟院后邊，他那二畝半的麥田里。女人看著眼前葉肥棵壯的麥苗，憐惜地說，往這么好的麥田里栽樹，不是要損壞不少麥苗嗎?

劉旺嘿嘿一笑說，別心疼幾棵麥苗，丟掉粒芝麻到頭來要撈個西瓜哩，值得。

客隨主便。女人不再吱聲了，動手就幫劉旺扯拉繩子，劉旺的腿就是尺子，拉開腿腳一步就是一米，邁四步就讓女人號上一個挖坑的印印。末了，他數了數，二畝半地要栽上一百棵泡桐樹呢。

第二天，劉旺就和女人在麥田里動手挖樹坑。村上的人見劉旺帶著個女人，在麥田里挖樹坑，一個個看的傻了眼。嘖嘖，老劉旺犯迷了，一塊好端端的糧食屯，咋在上邊挖起坑啦?土里有金子嗎?

劉旺不管人們的談論，帶著女人只管挖，挖了兩天，整整挖了100個樹坑。

第三天，就開始栽樹了。劉旺把事先預購好的泡桐樹苗，一棵棵分散在坑里，女人栽樹，劉旺挑水灌澆。

劉旺和女人又是忙活了兩天。傍晚時候完工了。劉旺看著他和女人合伙栽下的泡桐樹，正看一行行，側望一排排，興致勃勃地對女人說。讓你勞累了四五天，這該咋說哩?

女人說，啥也甭說，你給俺客氣啥哩。

劉旺說，只顧忙活著栽樹，也沒坐下來嘮嘮，您想好了沒有?

女人瞄了劉旺一眼說，有啥想哩，就看你啦。

劉旺樂滋滋地一笑說，嘻嘻!沒意見!沒意見!說實話，俺這100棵泡桐樹就是為迎娶你才栽的。

女人驚奇地“啊”一聲，兩眼發癡地望著劉旺。

這時，劉旺對女人敞開心扉地說，你也沒兒，俺也沒女，俺還比你大10歲，末了，肯定俺會先比你早走一步。這100棵泡桐樹可是富貴樹、養老樹呵!10年以后，一棵樹就是一方木材，按眼前價格一方就是1300塊哩，就按1000元一棵計算，您就會無憂無慮地度晚年了。

女人聽了，心里熱呼呼地酸甜交織，激動得禁不住熱淚嘩嘩直淌，旺哥，俺就嫁給你了!就憑您這一顆愛心俺除你不嫁!女人說著頭伏在劉旺的懷里。

劉旺醉了。醉得說不成話了，一個勁地“呃呃”。

責任編輯 張曦霖 六 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