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主要從第三代詩歌名稱的界定、第三代詩歌反耘的原因以及第三代詩歌反叛具體表現特征等幾方面進行闡述。
關鍵詞:第三代 反叛性 審丑
一、“第三代詩歌”名稱的界定
“第三代詩歌”的提法源自四川的一批詩人的一次名為“第三代詩會”的題記:“隨著共和國旗幟升起的為第一代(郭小川、賀敬之等),十年鑄造了第二代(北島等),在大時代的廣闊背景下,誕生了我們——第三代人”。后來這個概念成為了當代詩人和詩歌研究者對于“朦朧詩”之后、1990年代初之前的先鋒詩歌的統稱。由于“新生代”是在“朦朧詩”影響下形成并起步的,所以也被稱為“后朦朧詩”。
二、第三代詩歌反叛的原因
“新生代”詩人接受了朦朧詩的啟蒙和滋養,但是又以反叛的態度對“朦朧詩”進行了摒棄和批判。比起朦朧詩人,他們是一群更年輕的作者,對于歷史,特別是對于“文革”.有著與朦朧詩人不同的記憶,詩對社會歷史的那種承擔,不再有確定無疑的答案。他們接受了改革開放后的文化氛圍和五光十色的西方現代文藝思潮,不再崇尚權威而更加相信自我,不再固守傳統而試圖創新。超越前人顯示不同的個性,成為他們共同的追求。他們認為,朦朧詩是特定社會思想解放運動的產物,它指向的是意識形態,詩歌不過是詩人們用來抗衡意識形態的暖昧工具。就藝術手段而言,在后起的新生代詩人看來,當代詩歌對現代詩的探索中,朦朧詩僅僅打開了一個通道,當代詩歌潛力和可能性遠遠未被窮盡;在漢語潛能和表達可能性上,當代詩歌有著廣闊的發掘和實驗的天地。因而,當代詩歌必須在反抗朦朧詩所形成的叛逆中前進。
三、第三代詩歌反叛性的特征
1.反英雄,反崇高
“新生代”詩人在題材上告別了英雄人物及其光輝業績或者傳奇故事,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普通小人物的日常生活。對日常瑣事的表現成為他們的主要題材,同時不加提煉和加工,而是如實地展示了其原本狀態。例如有關大雁塔:
有關大雁塔/我們又能知道些什么/有很多人從遠方趕來/為了爬上去做一次英雄/也有的還來做第二次……
這首詩表達了對文化歷史的冷漠和茫然,大雁塔不再是一種歷史和文化的積淀物,它沒有任何美麗的側面和深度象征。“我們”爬上去只是看看四周的風景。“英雄”在詩人的眼里只是虛偽、自欺欺人的體驗。詩人關注的是當下的日常生活,是平常人的平常生活,是這個沒有了英雄的年代的平凡人的世俗化的生活,消解了歷史和權威,消解了英雄和崇拜,消解了富貴和精英。
2.反文化
他們關注過程和感覺,也就是此時此刻此物此身,讓時間成為一個點.這與唯文化主義、歷史感是直接對應的。他們認為,人每時每刻都生活在自己的感覺中,每次鮮活的感覺都是獨特的,也是一次性的,詩就產生在這里。于堅的《尚義街六號》就是整個地介紹一群未成熟的青年人平常的生活場景,生活就存在并流失于這種場景和過程之中。文化原型與深度曾經是后期朦朧詩人孜孜以求的目標,而新生代對此持懷疑和反對態度,尤其是“他們”一派,特意取消詩意中文化底蘊,反撥主體文化的英雄角色。
3.審丑
這種書寫實際是一次美丑的置換。“反崇高”、“反文化”是“第三代”詩歌最耀眼的標簽,而“文化”是一個民族長期以來的價值積淀,“崇高”是直接評價人類行為的道德準則。“反崇高”、“反文化”實際也就是反傳統意義上的“善”與“美”。換句話說,就是將審美的視角從“善”“美”的傳統向度,轉向與其相反的背面。因為“美”在思想情感方面,時刻要求與社會需求、道德倫理相一致;在語言上,則要求和諧、精致、符合傳統審美規范。只有具備了這些, “美”才能體現為“善”。所以,當對傳統發難時,提倡審“丑”顯然具有巨大的沖擊力。
以“現實生活”來對抗“博學高深”,以“低俗”來解構“優美”,正是“第三代”詩歌的創作特色。受美國“垮掉一代”的影響,曾以“莽漢”自詡的詩人認為:“莽漢”們不喜歡那些精密得使人頭昏的內部結構或者晦澀的象征體系,莽漢們將以男性極其坦然的目光對現實生活進行最為直接的切人。如“他們擁到廚房里,瞧年輕的主婦給他們燒魚,他們和我沒碰到三杯就醉了,在雞湯面前痛哭流涕/然后遙遙晃晃去找多年不見的女友,說是連夜就要成親/得到的卻是一個痛快的大嘴巴”(韓東:《我們的朋友》)。如果按照傳統的審美標準,這些低俗不堪的片段和語言是難以登堂入室的。而“第三代”詩人就以這樣最平庸的情感實施對崇高主題、抒情語言的顛覆。
4.語言的反叛性
“新生代”詩歌以反意象的方式實現了對朦朧詩表現方式和語言風格的反叛。他們以漫不經心的敘述流寫偶然瑣碎的生活流,以冷態的生命體驗展示實際生存狀態,因此在語言上強調口語化而淡化意象,如阿吳的《三個一樣的杯子》“你有三個杯子,你原先有四個一樣的杯子/你一次激動,你揮手打破了一個,現在三個一樣的杯子,兩個在桌子上,一個在你手里,手里的一個裝著茶……”作者的語言表達以極盡單純為能事,詩歌成為一場語言的游戲。“新生代”詩歌最大限度地在詩歌語言的平民化、通俗化、口語化過程中走向粗俗。他們甚至認為日常生活中的那些粗野、鄙俗的語言更能給詩歌帶來陽剛之美,顯示一種力度。
他們追求語言的單純和反樸歸真,破除語言的裝飾性,感覺的單純會導致語言的純凈,主體意義的還原也會導致語言本體的還原,所以有人稱他們的語言為感覺式的語言,是沒有經過理性加工和文化過濾的語言。但與日常語言也不同,他們追求在整體上能表現生命形式的語感。韓東即是典型代表,其“詩到語言止”的論斷,旨在反對“大哥”輩的朦朧詩人所扮演的“真理代言人”的角色和他們強烈的使命意識,主張更直接和具體地反映普通人的日常生活情狀,并用摒棄了升華功能的口語平平道來。《大雁塔》被看作是韓東詩的代表作,在這首與楊煉崇高壯美的《大雁塔》同題的詩中,詩人以平靜的語言、冷漠的意象顯示了冷漠和庸常,這就是他詩中最核心的一種質素。這座在許多詩人筆下曾經與故宮、長城、圓明園遺址一樣充滿豐富內涵的歷史象征物在韓東看來乏味無比,登塔已不能再讓人發懷古之幽思、作浩瀚之聯想,而只不過是看看四周的風景,然后再下來,不僅毫無英雄色彩、啟蒙色彩、理想主義色彩,甚至“詩”的色彩也模糊到了極點。在這首詩里,大雁塔不再作為包含歷史積淀和文化涵義的象征物出現,詩人用散淡、慵懶、無光澤的詞語,表達了他從大雁塔獲得的感受;或許,詩人通過庸常平凡的平民視角、平民語言,透露的是一代人靈魂深處的無聊和無奈、空洞和悖謬。他仿佛用一種不動聲色甚至冷漠的口氣告訴你,世界既不像有些人贊唱的那么美妙,也不像有些人所憤慨的那么荒謬,它存在著,就像你看到的大雁塔,僅此而已。
“第三代”詩歌是后現代主義文化與藝術思潮對現代詩歌的一次沖擊,它解除了詩歌文化運動的困境,為詩歌藝術的發展提供了可能的空間,在一定程度上使我們長期以來的封閉性詩歌觀念有所改觀。但作為文化現象和藝術現象的局限性,自身的悖論性也是明顯的。需要指出的是,由于民族性的缺失,對優秀詩歌傳統采取了故意回避、排斥的態度,以及在創作中過于強調形式上的“解構”與瑣屑的“拼貼”,使得“第三代”詩歌往往存在著“宣言”大于“文本”,“理論”大于“創作”的現象。這種“反文化”、“反崇高”、“反語言”的反題性和破壞性寫作使自己不可避免地陷入偏執的境地,帶來了詩歌意義的消解、美感的失落、品質的衰變和下降。
總之,作為一場初步的運動,第三代詩歌僅僅奏響了中國當代詩歌發展變異的前奏,更加成熟、內在、融會、優秀的作品將產生于她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