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年,一個人會有怎樣的變化?
十年前他還是個叛逆的孩子,現在他是有個性的大人。
那個17歲的少年,在經歷了中途退學,出版《三重門》成為暢銷書作家后,如今已是著名作家、知名職業賽車手,以及中國訪問量最高博客的主人,被眾人視為“80后”的意見領袖。2009年11月初他登上美國《時代》周刊亞洲版,被稱為“中國文壇的壞小子”。現在他主編的第一本雜志《獨唱團》就要面市。
1999到2009年十年間,文學版、娛樂版、體育版、時尚版、社會新聞版……媒體從未放棄追逐不同角度的韓寒。人們用獵奇的眼光“圍觀”過他,也畏懼地仰望過他,這個世界似乎在悄悄改變……
像少年啦飛馳
十年前,小文青韓寒的喜怒哀樂與未來,除了親朋,無人關心。韓寒的父親,當年也是個文學青年,“韓寒”這個名字,就是父親最早發表作品時的筆名。韓寒參加“新概念”也是父親的主張。
因為看到《新民晚報》上的一則廣告,父親便將他的文章投了出去。當時有一些評委覺得文章文風老到,不像一個高中生所作,甚至懷疑有人捉刀。復賽時,一個評委有意刁難,將袋泡茶的外包裝揉作一團,扔進杯中,命為一題,于是就有了后來人人皆知的那篇文章《杯中窺人》。
韓寒現在覺得,那篇文章寫得并不好,從一個紙團寫到人性、社會,有點故作深沉,無病呻吟,“但比那種風花雪月的無病呻吟要好很多,是高層次的無病呻吟”。當時《三重門》已經寫好,但沒有出版社愿意出版,直到新概念大賽后,才有出版商紛至沓來。這本書的銷量已經突破200萬冊。
當時,“新概念”所帶來的名牌大學的免費入場券,對于囿于體制而不得不行走在高考獨木橋上的千軍萬馬,是一條人人艷羨的捷徑。韓寒也不例外,“只是我沒能堅持到高三,高一就退學了”。
退學的韓寒,在當時更多是被作為一個教育現象而不是文化現象去談論的——“退學”行為被大多數堅持傳統和規則的人看作是叛逆之舉。2000年央視《對話》欄目,韓寒和兩位專家學者、一位鋼琴彈得不錯的品學兼優的女生展開了“對話”。韓寒如眾矢之的,孤零零地坐在舞臺中央和風暴中心,面對各種質疑和教導,他并不領情,也不需要。他甚至還婉拒了復旦大學接受他為旁聽生的邀請,“旁聽需要資格嗎?”
韓寒至今還記得離校的那一刻,老師們問他,你以后怎么養活自己呢?他回答說,靠稿費啊。眾人笑作一團。
在那個講究“穩定”的年代,爸媽也希望他當公務員,有固定的工作。然而十年過去了,他們逐漸理解了韓寒當初的選擇——所有穩定的工作說到底沒有什么穩定的,多少企業沒幾年就倒閉了,多少工作三五年就換了。只有不識字的奶奶對孫子的事業不太理解,老勸他在村辦廠招工時去找份朝九晚五的工作,一個月至少有點收入打底。
出名后的兩三年內,韓寒漸漸淡出了人們的視野,幾乎找不到他的新聞,也看不到他的作品。
一段晃晃悠悠的生活之后,韓寒兒時的賽車夢想重新萌發。他漸漸遠離了寫作,一心一意想成為一名賽車手。1999年,他來到北京,盡管當時因出版《三重門》和《零下一度》兩本書已經拿到高昂的版稅,但要支撐賽車這項運動卻有些捉襟見肘。“動下車子1萬多,換個輪胎2萬多,翻一次車10萬元,如果撞車了那就是20萬元。”
兩年后重新寫書,多少也是因為沒錢可燒。幸運的是,那些被人稱作“不務正業”的賽車經歷,反倒讓他輕松地回到寫作的路上,“從高峰到低谷,各種意外的發生,特別磨煉人的心志”。至于賽車和寫作更偏愛哪個,他分不出,他說只要是能贏的他都喜歡,贏不了的他都不喜歡。
如今,韓寒已成職業車手,簽約于中國最好的車隊之一。
叛逆只是一種表面的
與眾不同
“衣食簡樸,揮金如土;隨性自然,處心積慮;知識分子,初中文憑;安靜賽車,瘋狂寫作。”韓寒的圖書出版人路金波用這幾組“反義詞”勾勒自己所知道的韓寒。這種看似矛盾和對立的因子貫穿在韓寒的生活狀態里。
傳說中叛逆的韓寒看上去怎么也不像是與人起爭執的人。清瘦、斯文,一副黑框淡藍色眼鏡,遮蓋了一雙靈氣閃爍的眼睛。隨和誠懇的姿態,不似文字中流露的老辣犀利、咄咄逼人,或許是應了那句——“外表有多規矩,內心就有多不羈”?
韓寒的形象一直被定型為一個叛逆者——對名人的揶揄、對權威的嘲諷,那些鋒利的言論,隨之即成為一系列網絡論戰的導火索——“作協是可笑的存在”,“抵制家樂福,無非是一場民族主義的趕集”,“老舍茅盾的文筆很差,一點都讀不下去”……
但韓寒堅持認為,其實自己一點都不叛逆,“只不過別人說什么的時候,習慣性地去想,不一定,為什么。”路金波也曾經說,韓寒從17歲就扛著“叛逆”這個標簽,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一個標準的好青年——基本不抽煙喝酒,從來不去娛樂場所,逢人就說“好的呀”。
“另類、叛逆,那只是一種表面的假裝與眾不同。至少我會在30歲前結婚,并寧愿受其管束,現世安穩,這已夠傳統。”韓寒說。他說話的時候聲音一直比較輕柔,帶著微笑。
以賽車這種極速運動為職業的韓寒,卻過著一種遠離都市的慢節奏生活。在提到家鄉老屋可能面臨拆遷命運時,他甚至表現出一種詩意的沉溺。
他家的房子在上海金山亭林鎮,過去一到假期,他最熱衷的事就是到河邊釣龍蝦。如今沒有比賽的時候,他大部分的時間也會待在老家。有一次,他在路邊擺攤賣自己釣上的龍蝦,一對父子來買,臨走時父親對兒子說,要是不好好學習,以后只能干這個。多少為了賭氣,韓寒特意開上好車追了回去,讓那位父親看看,不讀大學也能有出息。
有時候,他的確稚氣可愛。一位讀者找到韓寒,希望可以在書上為她寫一句話,韓寒抬頭問她,寫什么?“想寫什么就寫什么。”果然,他便把這幾個字分毫不差地寫了下來。
成名之后,他還是會拿自己開玩笑,他經常同人講起的一個故事是:一次賽車過后,他被一群人圍著簽名合影,突然有人推開所有人闖進來,看了看,停了兩秒鐘,說了一句,“哦,不是林志穎啊。”
寫博是最正的正業
真正成就韓寒的不僅僅是他幾乎一年一本的暢銷書和他的賽車生活,而是他趕上了博客時代。每天花上三四個小時閱讀和上網是他雷打不動的必修課。這是因為他需要大量的資訊來運轉全身的機能,然后篩選具有新聞價值的東西,將自己的觀點評論貼上博客。
從2006年開始寫博客至今,除了賽車生活,對政府部門的批評和對社會問題的意見成為韓寒博客的主打內容。韓寒已經習慣對公共事件發表意見,公眾也習慣了在公共事件發生的第一時間去看韓寒的博客。對上海市民張軍遭遇“釣魚執法”事件,韓寒說,“一定是我執法機構辦的事”,是為了“將這些單純的好人從茫茫人海中分辨出來,拘押下車然后罰款一萬”;工信部要在中國銷售的電腦上強制安裝過濾軟件“綠壩”,韓寒說,這是“一條毫無公信力的消息”……
他始終不吝于站在別人的對立面,被觸怒的人恨不得打死他,但是大多數人對這位高中沒畢業的年輕公共知識分子有很高的評價。韓寒對“公共知識分子”這個稱呼并不感冒,在博客上,無論贊揚還是批評,甚至謾罵,韓寒從不刪除留言。這個時候,他認為自己的身份是“公民韓寒”。
對于寫博客,韓寒說是自己最正的正業,不能因為那些看博客的人沒花錢,就不叫正業。
除了寫博客,韓寒現在又有了另一個正業,擔任雜志的主編。“現在的世界是很現實,房價那么高,很多人的理想都變成了有一套房子,如果你的雜志還宣揚這些,很不好。我只是想讓大家享受很好的閱讀過程,感受到自由的氣息。希望帶給大家理想,以及去實踐理想的那種沖勁。”主編韓寒如此詮釋所辦雜志的宗旨。
或許我們可以用韓寒心目中“好男兒”的標準來評價一下他自己——有方向感的野馬一匹。
資料來源:《新民周刊》、中新網、
《南都周刊》、《女友·校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