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詞】北宋;蘇軾;王遹;詩文;考證
【摘要】北宋時期,祖籍河北欒城的眉山蘇氏家族與臨城王氏家族世代聯姻,交往頻繁,關系密切。本文從所見詩文中,再對蘇軾與王遹的師生情誼略作考證,以對進一步了解蘇氏家族與王氏家族的關系有所裨益。
北宋時期,祖籍河北欒城的眉山蘇氏家族與臨城王氏家族世代聯姻,交往頻繁,關系密切。筆者曾就近年臨城出土的王氏家族墓志及王氏家族與蘇氏家族的關系作了較為深入的探討[1],于此從詩文上再對蘇軾與王遹的師生情誼略作考證,以彌補出土墓志之不足。
王遹,字子敏,趙州臨城(今河北臨城縣)人。王鬷之孫,王蘧、王適之弟。官至奉議郎。生于北宋嘉祐二年(1057年),卒于崇寧三年(1104年),享年48歲。當年四月二十七日葬于臨城縣龍門鄉兩口村祖塋。
王遹自幼失怙,憑借天資聰穎、勤奮好學,漸漸顯示出與眾不同的才能。成年后,出息成風止可觀、眼如點漆、膚理韶潤皙白、自是風塵表物的瀟灑男兒。年方21歲時,與兄王適在徐州就學于蘇軾。蘇公一見而器重之,遇之如平生,學日益進,操節益勵。王遹在徐州和湖州兩地追隨蘇軾學習凡二年。元豐二年(1079年)七月下旬,蘇軾因詩被誣得罪,赴御史臺獄。王遹與兄王適在湖州送別恩師后,于當年八月下旬將蘇軾家人送達南都,投奔蘇轍。
在元豐二年的中秋節后,王遹回到了徐州,準備科舉考試。自此,他踏上了殘酷而坎坷的科舉征程。前兩次考試極不成功,先后落榜,兩預鄉書,兩黜春官,對他的打擊很大,以至心灰意冷,產生了“予不利于今舉則已矣,行為遠引深遁之計,達則行所學,不達則取足于一身,其樂顧不泰哉”的想法。但是,終究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艱辛的努力,第三次科考獲得成功,終于中進士,入仕途。
王遹是一位學有胸襟、才華橫溢、前程似錦的才子。在從學期間,經常得到恩師蘇軾的稱贊,留下不少贊美他的詩文。如把王遹比喻作美田:“美田,且非其種而植之,莫不猥大,況以其種而益之以灌溉,其生達豈易量哉。”寓意王遹是可塑的坯材,在其較高稟賦的基礎上,給以必要的點撥、雕琢,定能前途無量。蘇軾的此段議論文獻不載,是新的發現。王遹對恩師和朋友忠誠和藹,品德高尚。元豐二年蘇軾落難,他同其兄舍身誠心幫助,得到蘇氏一門及社會的高度評價,蘇轍贊美他矯然眾中,氣和而正。王遹為人慷慨磊落,篤于友愛,廣交天下端人善士,尤其與同門弟子和蘇家子弟相交深厚。次兄王適病后,王遹經常探視,通夕衣不解帶,藥不嘗不進。王適病故后,王遹撫遺腹子為己子,其所作所為深得人們的贊許。
王遹為官大約在元祐六年(1091年)或稍早,作為蘇門弟子,首當其沖地卷入了元祐黨爭之中。自元祐八年(1093年),蘇軾、蘇轍的政治仕途開始走下坡路,自此一貶再貶,再未重用。因此,王遹從政十多年,受到蘇軾、蘇轍的牽連,官職一直非常低微,歷任信州司法參軍、應天府寧陵縣主簿、瀛州防御推官兼知下邽縣、河南府陵臺令兼知永安縣事等。他的官職雖低,但政績卻頗為突出,深得民心,同時也得到同僚的喜愛。
王遹初授信州司法參軍,因故易應天府寧陵主簿,這是他入仕后的第一要職。元祐六年(1091年)八月,侍御史賈易論蘇軾元豐八年揚州題詩意存不善,事情涉及到蘇轍、秦觀、王遹等。而且王遹受蘇軾之托面見賈易,文字中有“主簿王遹來相看”之句。此事表明,一是王遹直接參與了元祐黨爭,二是王遹任寧陵縣主簿當在元祐六年八月之前。王遹在應天府寧陵縣主簿任上奮力工作,凡職事困悴,皆所不辭。他的表現深得愛惜人才的應天府留守孫升的贊許,為寧逸完養其氣,將其放在府內的崗位上磨練。
王遹在寧陵縣任職期滿,升瀛州防御推官兼下邽縣知縣。下邽縣兇獄事繁多,幾乎日日無止,但他所過立斷。對惡徒嚴懲不貸,對善良撫之如子,深得人心。在任期間,朝廷發動附近民夫興建筑工程,他董其役,歷時二年,組織得力。此事深得雍帥李琮的認同,并向上級治狀表揚。后改任宣德郎,覃恩加奉議郎,知河南府登封縣,以貧辭。除知開封府考城縣,未行,改知河南府陵臺令兼知永安縣事。永安縣是北宋皇陵所在地,祭奠活動中,皇親國戚及各方官員來往頻繁,王遹處之有剛柔之節,天才優贍,臨事欲如也。作為下層官吏,他的所作所為顯示了自己的才能,江公望所言“為政主嚴而贊以慈良,為治主斷而輔之審重”[2]是對王遹為政恰如其分的評價。因之,他深得上級的喜愛,下屬的尊重,人民的愛戴。最終,王遹是因病離開了官場。
蘇軾詩文與王遹相關的僅有五首,而且均涉及到其兄王適。其詩句最早見于元豐二年(1079年)二月,那是在徐州,蘇軾夜晚與王遹、王適及蜀人張師厚飲酒于杏花樹下,賦《月夜與客飲杏花下》詩一首。蘇軾解釋說:“仆在徐州,王子立、子敏皆館于官舍。二王方年少,吹洞簫,飲酒杏花下。”詩云:
杏花飛簾散余春,明月入戶尋幽人。
褰衣步月踏花影,炯如流水涵清蘋。
花間置酒清香發,爭挽長條落香雪。
山城酒薄不堪飲,勸君且吸杯中月。
洞簫聲斷月明中,惟憂月落酒杯空。
明朝卷地春風惡,但見綠葉棲殘紅。
這是蘇軾自己最為得意的詩作之一,之后常有思念和酬唱。蘇軾運用幽雅清秀的詩句,既表現出自己暢快淋漓的心情,也描繪出此時此刻師生、朋友、杏花、明月、美酒、洞簫相互映襯交融、“對月酣歌美清夜”的情景。
蘇軾的另外四首詩,于元豐二年(1079年)作于湖州,為《與王郎昆仲及兒子邁,繞城觀荷花,登峴山亭,晚入飛英寺,分韻得“月明星稀”四首》。詩云:
昨夜雨鳴渠,曉來風襲月。
蕭然欲秋意,溪水清可啜。
環城三十里,處處皆佳絕。
蒲蓮浩如海,時見舟一葉。
此間真避世,青蒻低白發。
相逢欲相問,已逐驚鷗沒。
清風定何物,可愛不可名。
所至如君子,草木有嘉聲。
我行本無事,孤舟任斜橫。
中流自偃仰,適與風相迎。
舉杯屬浩渺,樂此兩無情。
歸來兩溪間,云水夜自明。
苕水如漢水,鱗鱗鴨頭青。
吳興勝襄陽,萬瓦浮青冥。
我非羊叔子,愧此峴山亭。
悲傷意則同,歲月如流星。
從我兩王子,高鴻插修翎。
湛輩何足道,當以德自銘。
吏民憐我懶,斗訟日已稀。
能為無事飲,可作不夜歸。
復尋飛英游,盡此一寸暉。
撞鐘履聲集,顛倒云山衣。
我來無時節,杖履自推扉。
莫作使君看,外似中已非。
作者前一首詩是借酒抒情,這四首詩則是觸景生情,師徒四人都沉浸在優美的詩情畫意中。詩中“從我兩王子”,即指王遹和王適。“高鴻插修翎”則是對王氏兄弟學道日精,學業日上,詩文嶄露頭角的贊揚。同時,蘇軾還告誡他們戒驕戒躁,為人和文學修養“當以德自銘”。
王遹的詩文散軼無存,與其相關的詩文除本文所引的蘇軾詩外,尚有蘇轍詩二首、文一篇,張耒詩一首,李廌詩一首,蘇過詩一首。
[1]a.謝飛、張志中:《〈王鬷墓志〉〈江氏墓志〉考》,《文物》2008年2期;b.謝飛、張志中:《〈王康墓志〉〈向氏墓志〉〈張氏墓志〉淺釋》,《文物》2009年8期。
[2]同[1]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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