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副楹聯(lián)看直隸圖書館藏書之命運

【關(guān)鍵詞】保定蓮池;萬卷樓;直隸圖書館;藏書

【摘要】直隸圖書館位于保定市的古蓮花池園內(nèi)，是清代直隸省最早的圖書館，建成后，原蓮池書院萬卷樓劫后余存的圖書繕本全部移交入館，而萬卷樓則沿襲自元代賈輔的藏書樓。這批藏書歷盡滄桑，多次散佚又多次重整，幸存至今的部分珍貴古籍及當(dāng)年直隸圖書館的一副楹聯(lián)，是這一段直隸保定藏書歷史的真實見證。

近日筆者在查閱歷史資料時，見到了原河北保定直隸圖書館的一副楹聯(lián):“千年松柏猶留守，萬卷圖書復(fù)舊觀。”(圖一)旁注:“圖書館書籍為古蓮花池萬卷樓舊存，滄桑后圖書散佚，館長蘇鏡涵君收拾殘局，重新整理。己卯(1939年)夏，索予題識，因撰是聯(lián)。”[1]該聯(lián)作者賈恩紱(1866～1948年)，字佩卿，直隸鹽山人，出身世儒家庭，25歲時入保定蓮池書院讀書，成為桐城派學(xué)者吳汝綸的弟子。28歲中舉人，先后主講于河北豐潤的浭陽書院、定縣的定武學(xué)院及北京的貴胄學(xué)堂。這是他在1941年修訂《重訂清苑新志》中，記述自己撰此聯(lián)的經(jīng)過。現(xiàn)就相關(guān)問題作一分析考述。

直隸圖書館

直隸圖書館位于河北保定市的古蓮花池園內(nèi)，建于清光緒三十四年(1908年)。是年六月，直隸總督楊士驤(1860～1909年，字蓮府，安徽泗縣人)為把遭受庚子之厄后的蓮池重新建成讀書治學(xué)的場所，撥銀4800兩，交直隸提學(xué)使盧靖(字木齊，湖北沔陽人)，在蓮池水東樓之北、原“鹿柴”處建了直隸圖書館。該館為一座兩層42間的西式小樓，占地269平方尺，平面呈“凸”字形，凸出部分的頂部(三層)建有鐘樓，館名由盧靖題寫(圖二)。這是清代直隸省最早的圖書館。建成后，楊士驤決定把蓮池書院萬卷樓劫后余存的圖書繕本全部移交給直隸圖書館，同時添置了一些新書，使該館的藏書達(dá)2000余種，于宣統(tǒng)元年(1909年)十一月正式對外開放。“為了限制讀者，來館閱覽需購買門券，每券收銅幣兩枚。”[2]“民國以后又將直隸高等學(xué)堂的影印本《古今圖書集成》和蓮池暫存于徐水漕河慈航寺中的《大清三藏圣教真經(jīng)》全部移入。”[3]1912年，曹錕在保定發(fā)動兵變，直隸圖書館被迫閉館。1914年重新開館，讀者逐漸增多。1924年以后，由于軍閥連年混戰(zhàn)，圖書館再一次被迫閉館。1928年，直隸圖書館更名為河北省立第二圖書館，取消門票制，實行免費閱覽。1932年，更名為河北省立蓮池圖書館。

1936年10月，由冀察政務(wù)委員會委員長兼河北省政府主席宋哲元發(fā)起，在蓮池圖書館建立河北省蓮池講學(xué)院，聘請尚秉和(字節(jié)之，原蓮池書院學(xué)生)、高步瀛(字閬仙，原蓮池書院學(xué)生)、賈恩紱(字佩卿，原蓮池書院學(xué)生)、吳闿生、劉培極(字宗堯，原蓮池書院學(xué)生)為講師，1937年4月1日開學(xué)，蘆溝橋事變后即結(jié)束。“同年秋，日軍侵占了保定，圖書館又一次橫遭劫難，圖書館的閱覽室成了日軍的馬棚。日軍退出圖書館時，擄走了大批書刊。”[4]其后，“由地方紳商組成的維持會推選蘇毓琦為河北省第二圖書館(原河北省立保定民眾教育館)館長兼蓮池管理員。”[5]蘇毓琦(字鏡涵，保定人)收拾殘局，重新整理，圖書館繼續(xù)開放，更名為保定蓮池圖書館。1939年夏，賈恩紱應(yīng)邀為圖書館撰此聯(lián)。

萬卷樓藏書

萬卷樓是元代賈輔的藏書樓。賈輔，蒲陰(今河北安國)人，是張柔的副帥，雖為武將，卻喜歡藏書。他先后參加過攻打河朔、河南、淮南的戰(zhàn)役，每克一地，別的將領(lǐng)都去爭搶“金帛子女”，他卻只搜集圖書，數(shù)十年間聚書數(shù)萬卷。蒙古太宗八年(1236年)，他在自己的別第雪香園(今蓮花池)北面修建萬卷樓，將藏書分為九類，貯于樓中。他聽說郝經(jīng)(字伯常，澤州陵川人)“嗜書力學(xué)”， 遂于1243年請郝經(jīng)來管理萬卷樓。第二年，郝經(jīng)為了“明侯(對賈輔的尊稱)之德，且以自警”，寫下了《萬卷樓記》。隨著王朝更替，災(zāi)禍頻仍，萬卷樓歷經(jīng)多次浩劫，藏書至清初散佚殆盡，樓中僅存刻版40余種。

清雍正十一年(1733年)蓮池書院的創(chuàng)建，使萬卷樓又得到重興，成為蓮池書院的藏書樓。書院建立之初，雍正皇帝賜給書院一些圖書，乾隆元年(1736年)，朝廷又頒給書院“十三經(jīng)”、“二十一史”等書籍若干。乾隆十二年(1747年)，乾隆皇帝賜給蓮池書院的“緒式濂溪”匾額曾懸于萬卷樓堂中寶座之上方。乾隆三十年(1765年)，直隸總督方觀承撥銀300兩，購書400函，豐富了藏書。到咸豐十年(1860年)第二次鴉片戰(zhàn)爭后，萬卷樓的藏書又幾乎損失殆盡，僅殘余四櫥。同治十一年(1872年)，黃彭年二度擔(dān)任蓮池書院院長，同時負(fù)責(zé)《畿輔通志》的編纂工作，他便從《畿輔通志》刻資的生息中提銀1200兩，為書院購書15111卷。光緒八年(1882年)，直隸總督李鴻章?lián)茔y300兩，購買了《曾文正公全集》等書，加上舊存圖書，藏書已達(dá)33711卷。這時的萬卷樓，樓上藏書，樓下為書院學(xué)生觀書之所，樓前瓦屋三間開設(shè)學(xué)古堂，講授古學(xué)，讀書人趨之若鶩。光緒二十六年(1900年)八月，英、法、德、意四國聯(lián)軍侵略保定，萬卷樓遭到掠奪、焚燒，藏書大部分散失，所剩無幾，萬卷樓從此名存實亡。

楹聯(lián)的撰寫及藏書的變遷

保定蓮池始建于蒙古太祖二十二年(1227年)，當(dāng)時的保州等處都元帥張柔從滿城移師保定后，修建了古蓮花池。到賈恩紱為保定蓮池圖書館撰寫此聯(lián)時，蓮池已有700余年的歷史了，雖然曾經(jīng)的蓮池書院和萬卷樓都已不復(fù)存在，但園內(nèi)的古松柏依然存在，故云“千年松柏猶留守”。此時的蓮池圖書館經(jīng)過蘇鏡涵館長的收拾整理，盡管藏書量不及當(dāng)年的萬卷樓，但恢復(fù)了直隸圖書館的藏書功能，再現(xiàn)了萬卷樓藏書的景觀，“萬卷圖書復(fù)舊觀”是對當(dāng)時蓮池圖書館的真實寫照，也是對蘇鏡涵館長的贊揚和肯定。

此聯(lián)撰寫以后的1941年，蘇鏡涵館長病故。1943年，在繼任館長宋子元的主持下，整理編寫了館藏書目，此時館藏圖書有6045種，76042冊。 1945年日本投降后，國民黨新任館長接收時，藏書達(dá)7150種，80915冊[6]，藏書量又達(dá)到了一個較高水平。

1948年11月22日保定解放，蓮池圖書館回到人民手中。1951年12月，成立人民文化館，蓮池圖書館由人民文化館管理。1953年4月，在人民文化館的基礎(chǔ)上組建了河北省圖書館。1958年河北省會遷往天津，河北省圖書館與保定市圖書館合并為保定市圖書館，原直隸圖書館保留下來的圖書最終流向了保定市圖書館。在保定市圖書館現(xiàn)存的古籍中，有一部分還鈐有“蓮池書院藏書”、“直隸圖書館藏書”印章，它們與直隸圖書館的這一副楹聯(lián)一樣，見證了蓮池藏書的歷史，也成為我們研究直隸保定藏書和直隸圖書館的重要資料。

[1]賈恩紱撰修:《重訂清苑新志》，1941年修稿本。

[2][4][6]司存喜主編:《保定文化資源概覽》，河北大學(xué)出版社，2009年。

[3][5]柴汝新、蘇祿煊主編:《古蓮花池》，河北大學(xué)出版社，2009年。

〔責(zé)任編輯:許潞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