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胡人戲獅紋玉帶板及相關問題的探討

【關鍵詞】明代;玉帶板;胡人戲獅紋;獅子舞

【摘要】明代以胡人戲獅紋作為主體紋飾的玉帶板目前所見的主要有三副，分別出土于南京與北京。本文分析了這三副玉帶板的紋飾特點及時代風格，考證了胡人戲獅紋的發展、變化及其在宋代成為帶板裝飾題材的原因。

在出土和可以確認的傳世明代玉帶板中，素面居多，從明代早期到晚期都是如此。雕花玉帶板雖非主流，但因其涉及的題材比較廣泛、雕琢技法較為多樣而頗受關注。在明代玉帶板的裝飾紋樣中，有一種紋樣被稱為胡人戲獅紋，那么，裝飾這種紋樣的玉帶板都有哪些?它們的紋樣特點如何?這種紋樣的早期發展狀況以及發展的動力何在?這些都是本文要關注的問題。

一、明代胡人戲獅紋玉帶板[1]

就筆者所見，以胡人戲獅紋作為主題裝飾的明代玉帶板主要有三副，分別是1987年南京太平門外板倉村佚名明墓出土的琥珀帶板[2]，20世紀70年代南京市玄武湖唐家山明墓出土的玉帶板[3]和1961年北京市海淀區魏公村社會主義學院工地出土的玉帶板[4]。三副帶板的數量都是20塊，其中長方形帶板8塊，桃形帶板6塊，長條形帶板4塊(板倉村佚名墓出土的4塊長條形帶板中有2塊為梯形)，圭形鉈尾2塊，屬于明代標準玉帶的形制。據研究，明代玉帶20塊帶板作為定制的形成并加以推廣是在永樂時期[5]，那么，單從形制看，這些玉帶的制作年代上限為永樂時期，但具體到每條玉帶，其相對年代的確定當再結合對其雕琢工藝的分析。

1、南京太平門外板倉村佚名明墓出土的玉帶板

這座墓出土了三條腰帶，金帶、琥珀帶和白玉帶各一條。琥珀帶板皆呈紫紅色，飾淺浮雕胡人戲獅紋，紋樣明顯凸出于帶板表面。此墓出土的銅錢最晚者為“隆慶通寶”，據此可以確定琥珀帶的使用年代下限，但其年代上限或為明代早期[6]。

琥珀帶板的主體紋樣為胡人戲獅紋，此外還有獨立的胡人、單獨的臥獅形象以及作為輔紋的雜寶紋(圖一)。

胡人戲獅紋裝飾于7塊長方形帶板、6塊桃形帶板和2塊圭形鉈尾上。胡人的形象不止一種，從裝束來看，一種是束發裹巾，著左衽短袖衣、短褲，赤足，或內穿短袖衣，外著裸露右肩的長衫，下著緊身褲或短褲，赤足;另一種形象是頭戴錐形軟帽，著左衽、右衽或對襟短袖長衫，短褲、短靴，腰系束帶，或著袒左肩上衣，短褲，赤足;還有一種形象是頭戴圓形帶棱帽，身著V領長衫，領下正中似佩戴一連串飾物。胡人均深目高鼻、長臉、高顴骨，有的還可以看到滿臉的胡須，手抓獅子頸部系繩，或站于獅子側后逗引獅子，或立于獅子前面肩扛獅繩，做牽引或用力拉拽狀。獅子頭部的鬃發由一個個小卷組成，圓眼、蒜頭鼻，闊嘴或張或閉，頸部系一根飄帶，似在風中飛揚。獅背飾連弧紋，以增加背部的寬度感，產生立體效果，緊靠連弧紋刻有細密的陰線表示獅毛，腿的一側以雙陰線勾邊，另一側以短細線表示腿毛。獅尾似三角形，尾根略作卷云狀，末端以密集的陰刻曲線表示尾毛。獅子或蹲坐回望，或奔跑跳躍，與胡人的姿勢相互呼應，十分和諧。

獨立的胡人見于兩塊長條梯形帶板上。一為懷抱動物的胡人，雖也束發裹巾，但穿著與戲獅胡人有所不同，身著短袖長衫，腰束帶，衫之下擺與腰帶隨風飄向一側，下著緊腿褲，腳踝處系帶，赤足，懷抱一只動物正在前行，所抱之物似為長著角的羊(圖一，7)。另一塊梯形帶板上的胡人頭戴帶棱帽，穿右衽短袖長衫，束腿褲，赤足，左手舉著一只繡球，右手抓著繡球垂落的繩子，一腳抬一腳落，似在奔跑或跳躍(圖一，11)。單獨的獅子見于一塊長方形帶板上，靜臥呈回首狀(圖一，12)。

除主體紋樣外，帶板上還雕有輔助紋樣雜寶紋和云紋。雜寶紋出現于長方形帶板和圭形鉈尾上，不同帶板上的雜寶組合也不同，有的是珊瑚、球、象牙，有的是火珠、銀錠、球，有的是古錢、銀錠、球、犀角，還有的是火珠、古錢、珊瑚、銀錠等，不同的雜寶符號組合在一起構成了輔紋，使帶板上的圖案富于變化。云紋作為輔紋與雜寶紋有些不同，它不是裝飾在主體紋樣的旁邊，而是單獨出現在2塊長條形帶板上，云頭作靈芝狀，云尾在云頭的上下，有一種飄動感，是明代常見的四合如意朵云紋的簡化形式(圖一，15、16)。

2、南京市玄武湖唐家山明墓出土的玉帶板

這座墓出土的帶板為白玉質，質地比較細膩，部分帶板因受沁呈灰白色。在雕琢技法上，以剔地陽起與陰線刻相結合的手法來表現紋飾，但剔地方法與下文所述的玉帶板不同，其由帶板邊緣向中心圖案減地雕琢，使要表達的紋樣形成強烈的凸起感。這種由邊緣向中心圖案逐漸減地的浮雕手法，讓人想起唐宋時期帶板的制作風格，而在明代玉帶中是很少見的，或為明代仿前朝風格的作品。

這套玉帶板上的圖案以胡人戲獅紋為主，胡人與獅紋以及它們的組合都很有特點。此外，還有單獨出現的胡人和懷抱象牙的胡人形象。

在胡人戲獅紋中，獅子圓眼闊口，頭部的鬃發用較為密集的細陰線表示，四肢均勾勒雙陰線，并以細密的短陰線表現茸毛，爪上刻三四道短陰線，尾根略作卷云狀，尾端以密集的陰曲線表示，有的軀干部分也刻滿了密集的陰刻線。胡人的形象多為頭戴尖帽(有的帽頂稍圓)，雙眉彎曲，管狀鼻，眼眶內不點瞳仁，嘴巴以一道短陰線刻劃，身穿圓領及膝衫，下擺分作左右兩片，衣服上布滿短陰線表現衣褶紋路，腳穿短靴，肩披飛舞的飄帶。在長方形和桃形帶板上，胡人戲獅紋由一獅一人構成，胡人手握系在獅頸部的繩索，變換不同的姿勢逗引獅子，獅子或回首凝望，或后肢騰空，或前足微提，或曲身欲躍(圖二，2、3、4)。而在圭形鉈尾上，胡人戲獅紋由一獅二人構成，獅子伸頸張口，四肢微曲，似要撲向面前之人，卻被身后另一人緊緊拉住了頸部的繩索(圖二，1)。

4塊長條形玉帶板中，有2塊裝飾肩披飄帶的胡人，其形象與上述胡人形象沒有什么差別;還有2塊是懷抱象牙的胡人，其形象頗具特點。這兩個胡人頭戴尖帽，帽檐、帽身刻劃陰線紋，帽頂略向前墜，楔形鼻，一胡人閉目微笑，另一胡人睜大雙眼，眼珠以一道略斜向的短陰線表現。兩胡人身穿及踝的長袍，下擺向左右兩側微微翹起，長袍上布滿排列密集的陰曲線，袍內似乎穿褲，褲腳自袍下露出。有人認為這兩塊裝飾懷抱象牙胡人的帶板可能是后配的，故紋樣與其它帶板不同[7]，但筆者并不這樣認為，作為仿前朝的作品，有拼湊感也屬正常。

3、北京市海淀區魏公村社會主義學院工地出土的玉帶板

這副帶板為青白玉，質地勻凈無瑕。邊框內剔地凸雕胡人戲獅紋，剔地時用刀深、重，地子邊緣常常留下桯鉆打孔的痕跡。紋飾的細部往往裝飾短陰刻線。從雕琢工藝看，與明代晚期玉帶板的風格接近，或為明代晚期偏早的作品。

這套玉帶板上的紋樣以胡人戲獅紋為主體紋樣，其次是獨立的胡人和獅子形象，以云紋為輔助紋樣。

胡人戲獅紋裝飾于8塊長方形帶板和2塊圭形鉈尾上。各帶板上的胡人形象基本一致，呈正面站立狀，一般右臂上舉，左手執戲獅鞭逗引獅子，雙腿分立。頭戴尖頂圓帽，帽邊似外卷，帽頂有圓形裝飾，以陰刻線表示帽身上的紋路。身穿右衽窄袖上衣，腰系帶，下著齊膝短裙，尖頭短靴。陰線刻劃的面部五官輪廓清晰。獅子為圓眼，眉上挑，頭部鬃發卷曲，形成許多螺狀小鬏，用細密的陰刻線表示渾身的獅毛，并在局部深挖一刀，形成渦紋，體現立體效果，尾如蕉葉。獅子的姿勢有一些變化，反映了獅子在被逗引過程中所做的不同動作，或一足抬起，三足站立，或雙足站立，兩前足抬起，或伏于地面，等待什么(圖三，1、3、4、6)。

獨立的獅子紋或胡人紋樣裝飾于6塊桃形帶板上，其中4塊裝飾獅紋，2塊裝飾胡人。2塊裝飾獅紋帶板上的獅子頭向右前伸，呈行走狀(圖三，2)，另2塊上的獅子頭向左上方高昂，右前爪高抬，顯然是照顧到了實際使用時的對稱效果。胡人的形象與長方形帶板上的稍有不同，雙手均揮舞戲獅鞭(圖三，5)。

輔紋云紋由云頭和云尾組成，云頭或為單個卷云紋，或為兩個單朵卷云紋一組。云紋的裝飾位置有所不同。在長方形和桃形帶板上，云紋一般出現在主體紋樣的上方，填補主紋之間的空間，使圖案避免過多“留白”，不同形式的云紋彼此交錯。在長條形帶板上，不同形式的云頭通過云尾紋串聯在一起。

上述三副玉帶板雖都以胡人戲獅紋作為主體紋樣，但在形象的繁簡程度、細部特征和雕琢技法方面都有所差別。板倉村琥珀帶板上的胡人戲獅紋最為繁復，胡人形象有多個;獅子的形象雖較單一，但姿態變化多端;紋飾以淺浮雕的手法雕琢，刀法沉著遒勁，線條自然流暢。唐家山玉帶板上的胡人戲獅紋除了常見的一人一獅組合外，還有二人一獅的組合;以具有唐宋遺風的剔地陽起手法雕琢紋飾，無論胡人還是獅子都表現得不及琥珀帶板細膩，風格較為粗放。魏公村玉帶板是這三套玉帶板中胡人戲獅紋最為簡單的一種，胡人的形象單一，與獅子的呼應動作也較為僵化;以明代晚期常見的剔地陽起方式表現紋飾，刀工奔放不羈，紋飾走向圖案化。除唐家山玉帶板外，另外兩套玉帶板都雕琢了輔助紋樣，一套是以雜寶紋和云紋作為輔紋，另一套是以云紋作為輔紋，體現了鮮明的明代風格。在這三套玉帶板中，由于沒有可以比較的標準器，唐家山玉帶板在明代的時間坐標不太好確定。其它兩副帶板一早一晚，從中可以對明代玉帶板上胡人戲獅紋的發展有一個管中窺豹的認識，即紋飾由形象生動、表現細膩向程式化、圖案化發展。

二、胡人戲獅紋的發展

胡人戲獅紋在用作玉帶紋樣之前，早已見于其它制品的裝飾圖案。據筆者所見，較早的當屬山西太原玉門溝出土的北齊(550～577年)時期的黃釉人物獅子紋扁壺[8]。壺腹兩面模印胡人戲獅紋，胡人深目高鼻，頭發中分垂于兩側，身穿窄袖及膝長袍，腰束帶，腳蹬半高的靴子，右手舉握一根短短的戲獅鞭，左手安撫獅子的頭，笑容可掬，高大健壯。胡人的左右各有一翹尾卷毛蹲獅，一獅口閉，另一獅張口露舌，二獅均胸部高昂，雙目圓睜，顯得虎虎有生氣。獅背上有人舞球。這件瓷壺上的胡人戲獅紋真實地再現了當時盛行于西亞地區的馴獅表演，與波斯銀器的造型十分吻合，具有濃郁的西域特點。

唐代有一件以胡人戲獅為題材的青白玉圓雕作品[9]，胡人頭戴橄欖式帽，身穿長袖寬衣，左臂舉起，右臂橫于胸前;獅子較小，為側臥的幼獅。胡人起舞，與獅戲耍，獅子動態不明顯，戲獅之人則顯得很高大，一動一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唐代類似的玉雕作品非常少，其胡人的造型略有漢代玉舞人遺風，說明胡人戲獅紋已融入了中國元素，不再是單純的模仿。

胡人戲獅紋引入帶制是宋代的事。南宋岳珂所撰筆記《愧郯錄》卷12中對于宋代官員的腰帶有這樣的記載:“金帶有六種:毬路、御仙花、荔枝、師蠻、海捷、寶藏。”[10]宋人陳世崇所著的筆記《隨隱漫錄》中記載了金帶的32種紋樣:“笏頭一字、笏頭毬絞、排方御仙花、螺犀絲、頭荔枝、毬路、海捷、剔梗荔枝、柘枝、太平花、碎草、師蠻、人仙、犀牛、寶瓶、行虎、戲童、寶相、胡荽、鳳子、野馬、雙鹿、方勝、云鶴、坐神、天王、行獅、行鹿、盤鳳、凹面、醉仙、獐鹿?！盵11]這兩種文獻中都提及金帶上裝飾的“師蠻”，“師蠻”即“獅蠻”。沈從文先生認為“獅蠻”指的是拂菻弄獅子[12]。拂菻主要指羅馬帝國的東部地區，今天的敘利亞一帶。西羅馬帝國滅亡后，中國史書中的“拂菻”一般被認為是拜占廷帝國、小亞細亞及地中海東岸一帶的總稱[13]。拂菻弄獅子中的“拂菻”代指外國人，即通常所說的胡人，則獅蠻帶就是裝飾有胡人戲獅紋的腰帶，為三品以上武官所用。但是金帶上的胡人戲獅紋到底是什么樣的，由于受出土資料所限，不得而知。

元代胡人戲獅紋帶板未見實物，但在《中國歷代古玉紋飾圖錄》一書中收錄有相關圖片[14]。胡人著窄長衫，腰束帶，穿尖頭靴，左手甩動戲獅鞭，立于獅子側面。獅子頭部毛發卷曲，作回首狀，尾巴向后上方翹起，尾根略作卷云紋，周圍是用細陰刻線表示的獅毛。

玉帶板的制作初見于北周，但玉帶制度確立于唐。在唐代玉帶板的裝飾紋樣中，既有胡人形象，又有獅子紋，但未見胡人與獅相戲的題材。宋代文獻記載當時的金帶上裝飾胡人戲獅紋，稱為獅蠻帶。在各種帶銙(或帶板)中，玉銙的地位最高，其次是金銙，即金帶。唐宋時期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吏可著紫衣，系金帶[15]，獅蠻紋便是金帶上的一種裝飾紋樣，是官員品級與身份的象征。元代胡人戲獅紋玉帶板是迄今所知最早的裝飾此種紋樣的玉帶板，但僅見到拓片留存，未見實物。有據可查的實物便是上述明代胡人戲獅紋玉帶板。

三、胡人戲獅紋引入帶制的原因

胡人戲獅紋在發展的早期可以理解為對西域戲獅之雜技的簡單模仿，但當這種紋飾進入帶制，成為官員品級的象征時，就有必要探究其背后的原因。筆者認為胡人戲獅紋之所以成為帶制的一個重要紋樣，究其原因在于中國獅子舞的發展。西域戲獅雜技與中國儺舞相結合而產生的獅子舞，使這一看似簡單的紋樣變得復雜和富于含義，獅子舞所包含的驅疫避邪性質和吉祥寓意以及在唐代成為宮廷樂舞的背景，促使這種紋樣成為帶制的組成部分，并成為流傳久遠的裝飾紋樣。

中國不出產獅子，獅子最早來到中國是在漢武帝時期。據《漢書·西域傳》記載，武帝通西域后，“巨象、師子、猛犬、大雀之群，食于外囿”[16]。馴獅是西亞地區古老的雜技項目，隨著獅子入貢而來的還有西亞地區的馴獅之技，獅子舞便是西域戲獅與中國儺舞相結合而產生的。佛教的傳入，帶來了作為佛教護法靈獸的獅子崇拜，這一點更強化了獅子舞的宗教色彩，如《洛陽伽藍記》在關于長秋寺的描寫中提到:“四月四日，此像常出，辟邪、師子導引其前。吞刀吐火，騰驤一面。彩幢上索，詭譎不常。奇伎異服，冠于都市。”[17]這是佛家舉行法會，抬著佛像出行的情景，走在前面作導引的就有頭戴獅頭、身穿獸皮扮成獅子的人。

唐代的“五方獅子舞”是宮廷禮樂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缎绿茣ざY樂志》記載:“設五方獅子，高丈余，飾以方色，每獅子有十二人，畫衣執紅拂，首加紅抹，謂之獅子郎。”[18]“五方獅子舞”又名“太平樂”，《通典》記載:“太平樂，亦謂之五方師子舞。師子鷙獸，出于西南夷、天竺、師子等國。綴毛為衣，象其俛仰馴狎之容，二人持繩拂，為習弄之狀。五方師子各依其方色，百四十人歌太平樂舞，抃以從之，服飾皆作昆侖象?！盵19]從這段文獻中可以看出，唐代的五方獅子舞蘊含著中國傳統的五方五色觀念，即以青、白、黃、赤、黑五色來代表東、西、中、南、北五個方位。在《周禮·天官》中，五方五色又分別與五帝結合，即東方蒼帝、南方赤帝、中央黃帝、西方白帝、北方黑帝。所以，五方獅子舞不是單純的為皇帝表演的舞蹈，它可能和宮廷儺儀有密切的聯系，也可能與儺儀中歷史悠久的“跳五方”有一定的關系。舞者打扮成昆侖象，即胡人之像，獅子也是披著獸皮的假獅子。

宮廷獅舞自宋代開始明顯衰落，不再大規模進行，但民間的崇獅習俗開始盛行起來。民間獅舞首先是一種吉祥舞，獅舞中的獅子是瑞獸，或者說是瑞獸的身體、猛獸的精神，它既能庇護生靈，又能帶來吉祥與安康。民間最初舞獅時，人們懷著崇敬甚至神圣的心理，把獅子當成一種偶像，嚴肅而沉重地舞動。

雖然獅子舞在宋代不再大規模進行，但是由于它的驅邪避疫和吉祥功能，以及它曾經是宮廷禮樂文化的特殊性質，使其成為宋代服飾制度中的一種紋樣。源于異國文化的胡人戲獅紋，在其發展的過程中卻是以中國的獅子舞作為動力的，從而具有了精神層面的內涵，最終成為官方用帶制度的裝飾紋樣，并直至明代。

[1]玉的概念有廣義與狹義之分，廣義的玉的概念即玉石，其中包括有機寶石琥珀。本文采用的是廣義的玉概念，在具體談到某玉帶時，以其具體的質地琥珀稱之;在概述時，則籠統地稱為玉帶板。討論玉概念的文章可參見欒秉璈:《古今玉概念》，載《中國玉文化玉學論叢四編》，紫禁城出版社，2007年。

[2]南京市博物館:《江蘇南京市板倉村明墓的發掘》，《考古》1999年10期。

[3][7]張瑤、王泉:《南京出土獅蠻紋玉帶板》，《中國歷史文物》2002年5期。

[4]北京市文物局等編:《北京文物精粹大系·玉器卷》，北京出版社，2002年。書中將此玉帶定為元代，筆者從邊框的特點和紋飾的雕琢工藝分析應為明代遺物。另有學者也持同樣觀點，見[5]。

[5][6]虞海燕:《論考古出土的明代玉帶之形制工藝》，《北京文博》2008年1期。

[8]在首都博物館2008年《中國記憶——5000年文明瑰寶展》中展出，為筆者多次觀摩的展品之一。

[9]百度百科。

[10]南宋·岳珂:《愧郯錄》，中華書局，2007年。

[11]宋·陳世崇:《隨隱漫錄》，上海書店據涵芬樓舊版影印，1990年。

[12]沈從文:《獅子在中國藝術上的應用及其發展》，載《沈從文全集》(第28卷)，北岳文藝出版社，2002年。

[13]《“醉拂菻弄獅子”考》，“國學數典論壇”網之“古史考古研究”，2008年8月14日。

[14]轉引自梁鄭平:《玉帶板初探》，《中原文物》2000年5期。

[15]高春明:《中國服飾名物考》，上海文化出版社，2001年。

[16]漢·班固:《漢書》，中華書局，1962年。

[17]北魏·楊衒之:《洛陽伽藍記》卷1，中華書局，2006年。

[18]北宋·宋祁、歐陽修等:《新唐書》，中華書局，1975年。

[19]唐·杜佑:《通典》卷146，中華書局，2003年。

〔責任編輯:許潞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