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鎮掠影:幸福感下的國與家

[摘要]在當代，幸福感被越來越多的人所關注，使人將目光放在國、家與幸福感的三者關系上，《芙蓉鎮》這一文學作品可以作為一個縮影來思考與對比現代社會出現的種種問題。大國與小家都被幸福感籠罩是社會行進的方向。

[關鍵詞]幸福感;國家;當代社會;芙蓉鎮

[中圖分類號]J905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9 — 2234(2010)05 — 0138 — 03

芙蓉鎮是一個小鎮，整個中國社會是一個大鎮。古華筆下的故事《芙蓉鎮》于1981年11月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 并獲得第一屆茅盾文學獎，至今仍有其讀者群。其中國家與個體辯證關系與幸福感的息息相關，讓人不禁要用更廣大的目光去審視這個不斷發展的中國大鎮，去關注那些由文學作品本身所象征的意象。

文學作品由文字組成，也由這些字句構建起了自己的城池。芙蓉鎮僅僅是一個小鎮，卻也不僅是一個小鎮，它的掠影可以反射出當時的中國社會，也可以折射出如今的社會現實，是一種緬懷，也是一種警醒。那時的人們還不明白什么是幸福感，眼前只看得到自己的房前屋后三畝地，誰挨了斗誰偷了漢，善良的不善良的，統統擠在這一個小河叉里，翻滾著匯到當時中國的混沌河流當中去，沒人有時間去研究這個。而現代社會的幸福被逐漸關注，研究者也逐漸增多，那么已經是時候把幸福感放在國與家的視角中看待與思考了。

一、當代幸福感

幸福感是一種心理體驗，它既是對生活的客觀條件和所處狀態的一種事實判斷，又是對于生活的主觀意義和滿足程度的一種價值判斷。它表現為在生活滿意度基礎上產生的一種積極心理體驗，是一種“使個體能從整體上對生活感到滿意的心理狀態”〔1〕，是人們對自身存在狀況的一種積極的情緒體驗，是由需要(包括動機，欲望，興趣)、認知、情感等心理因素與外部誘因的交互作用形成的一種復雜的，多層次的心理狀態。〔2〕

“幸福指數”的概念最早由不丹國王提出并付諸實踐，近幾十年在英美等發達國家，精神抑郁的人與日俱增，而在經濟發展相對遲緩的亞非國家，如提出幸福指數概念的不丹，雖然人均GDP僅為700多美元，但是國民普遍認為生活的比較幸福，可見當代人類所追求的幸福感與經濟指標關系不大。既然幸福感是一種心理體驗，它要求的就應該是一些更為深層的要素，比如安寧穩定，比如合家團圓，“是擁有健全生活的經驗，是全部生活行為所追求的持續性狀態而不是一個漂亮的大結局，幸福是能夠留下永恒意義的東西。”〔3〕

然而當代社會人們的幸福感似乎已經被滾滾的物質洪流淹沒，所追求的東西也日益淺薄化，在面對這樣的疑問時不是思考為何陷入這樣的精神困境，而是使用“現代化”的擋箭牌把一切都歸結得順理成章。于是就出現了對于人性極度不信任的人，他們感到一切教育、訓導、馴服的方法都是無濟于事的，也許只有基因工程的根治才是最根本的辦法，用培育代替教育，用科學去代替政治。〔4〕這無疑是對于人類本身改變的一種放棄，只是把希望寄托在改變了基因的下一代，后天的改變就成為了一種毫無必要的過程，是對于自身的放任。誠然，幸福感與個體存在于自己的小家里的幸福體驗是對等的，與存在于這個泱泱大國之中的安穩感也應該是對等的，這不僅是每一個獨立個體所追求的目標，也是整個社會不斷變革的方向所在。

當代幸福感正在被越來越多的人關注，然而它卻也正在不斷的消失。消失的原因過于復雜，也并不是分條歸納出了這樣或那樣的原因就可以逐一完美解決，但這并不能成為我們思考幸福感存在的壓力。也許芙蓉鎮中每個小人物所夢想的安定生活就是那個時代的幸福感，也許那個時代的幸福感并不能等同于如今我們所追求的那種幸福，但是作為對等的個體，對于幸福的愿望是相同的。芙蓉鎮可以被看成是一個縮影去分析人與人的關系，人在社會環境中的存在以及最重要的，究竟人類是在尋找著什么樣的幸福。

二、芙蓉鎮中的國與家

國、家、幸福感。這三個詞之間太難權衡，論來論去也許還要涉及到人性，復雜到縱觀上下五千年，看得清端得平的也沒有幾個人。回首再看芙蓉鎮，李國香因為色衰缺愛而覺得不幸福，王秋赦因為單身沒錢而覺得不幸福，又不知從自身找原因，于是看誰都是羨慕嫉妒恨。再加之趕上了那樣的社會環境，手里有了家伙，想打誰就打誰，欺負的就是你們這些頭腦簡單的小人物。可是誰又不是小人物呢，股長上面有科長，科長上面有處長，處長上面有局長，偌大一個中國永遠有管你的人存在。那么作為一個小人物，幸福感似乎就只能落在那些實際而瑣碎的事情上了。

但是小人物的追求和幸福，從來都不會在歷史里一筆一筆的寫明。對于胡玉音來說，那是和黎桂桂每一個推磨的夜晚，和秦書田每一個掃街的清晨。是小軍軍拉住她衣角的小手，是在她挨批斗時全村老少眼里忍著的淚花。即使在她最苦最難的時候，我個人也沒覺得她是一個苦命的女人，因為她在那么遠的芙蓉鎮，她有那么多的鄉親默默的護著她，最可貴的是她周圍的大多數人的良心還感受得到真實。

那么李國香和王秋赦在他們所謂“風光”的那段日子里就真的覺得幸福了嗎?幸福感應建立在保持真實自我的生活能力的基礎上〔5〕，應是對實現個體真實潛能的追求。〔6〕首先是李國香，她與鎮上的眾人是不同的，也有自我生活的能力，但是她并沒有去保持，而是因為看不慣胡玉音和想要報復谷燕山，主動又積極的去斗爭和陷害。到了適婚年紀卻無法結婚，于家毫無幸福感，那么就為了國，事實證明她在運動中也多次被打倒，哪有幸福可言。其次是王秋赦，在這一點上他與李國香是不同的，因為他似乎只有在政治運動中才能體現出價值，換句話說，他似乎是“為了斗爭而生”的。但是仔細想想，完全不是這樣。每次分得的田地物產他都不去投入再生產，坐吃山空之后就是等待著下次斗爭的出現，這樣并不是只在運動中才體現了真實潛能，而是他已經放棄了自己作為一個獨立個體的真實潛能，換言之，就是懶惰和不勞而獲。“利益來源于人對生存現實的需要，或者說來源于人對生命要活下去并且能夠活得更好一些的需要，利益由欲望來引導，欲望驅動著利益的消長，而利益的消長揚起了權力的風帆。”〔7〕于是那時的權力就變成一把魔劍，傷害別人的同時也記載著持劍人的氣數，總有一天會被別人奪走。

一直覺得幸福感與國與家是歸于同一類的，彼此間并不存在沖突，但在那個年代卻被變成了口號與借口用來發泄個人感情，對與錯，真與假，一切都混淆成一盆顏色深重的墨刺目的潑灑在中國歷史的書卷上，痛了后人的眼。立威是掌權的保障，不該是掌權的目的;控制是治理的手段，不該是治理的追求。虛榮不滿誰都有，但是良心誰都不該缺失，這是每個人存在的底線。

三、文學構想，國、家、幸福感的三角平衡

其實相對于西方的一些學者而言，我國古代的先賢們關于幸福的見解大多是零散的，并沒有上升到完整的理論水平，〔8〕但是這也并沒有為一直以來文學構想中的幸福感造成阻力。一如古華所著的這本《芙蓉鎮》，即使描寫苦難，生活總歸還有希望，文學的終極目的是探索出人類情感的最終歸屬感——幸福。

有人說文人只會說三道四橫加指責，卻說不出具體解決的辦法，說的有理。但是美藉阿拉伯裔文化批評家艾德華·薩依德這樣說:“對我來說中心的事實是，知識分子是具有能力‘向’公眾以及‘為’公眾來代表、具現、表明信息、觀點、態度、哲學或意見的個人，在扮演這個角色時必須意識到其處境就是公開提出令人尷尬的問題，對抗(而不是產生)正統與教條，不能輕易被政府或集團收編，其存在的理由就是代表所有那些慣常被遺忘或棄之不顧的人們和議題。”〔9〕這是古往今來文人寫下文字的意義。在這些文字里，字里行間寫下的是國、家、幸福感的平衡，是社會問題的記錄和反映。這并不僅是一個構想，更應該是一種逐步實現的現實。芙蓉鎮只是一個影的代表，每一部文學作品都是一個影子，中國大鎮是聳立在陽光下的實體，那么就是由無數部文學作品組成了其下龐大的影，看得清大概，卻終究與本體不同。

文學作品所向往的是每一個小人物安定生活的幸福，更是整個社會群體的安寧與穩定。既然現象會引起關注，世界不會是一成不變的，人的生活要求也在逐步的提高，現在的社會雖然比幾十年前穩定了，但所面臨的壓力卻更多，人們對于幸福的渴望便也更加鮮明。在這一點上，國之為國，是由每一個小人物組成，家之為家，是小人物賴以生存之所，都該是幸福的所在，所以三者本是一體，不該分割開來。

四、 幸福感下的國與家

現如今關于幸福的研究，大多偏重個人幸福，忽視了集體幸福，公眾幸福和社會幸福。〔10〕但社會幸福才是當下最應該關注和研究的部分。一些研究者認為社會幸福感是對社會事件和社會問題的判斷，這些事件如青少年自殺，失業，貧困老齡人，虐待兒童，學生輟學，酒后車禍等。〔11〕這些社會問題關系到社會上的每一個個體，能否及時的處理這樣的問題也影響著民眾幸福感的產生。

之前說過胡玉音的幸福有一部分是因為鄉親們的良心感受到了真實，然而為國為家，什么是真實，真實就是那些永遠不會被看到的客觀存在。鄉親們因為距離近而看到了一部分真實，而如今，真實的存在似乎已經成為了一個需要回避的問題。幾個月前網絡上的六九圣戰，喚起了人們很多塵封的記憶，關于愛國情，關于憤青，關于理智，關于熱血，以及關于這場所謂“圣戰”五天前的那個紀念日。在這場全民的網絡行動里，“網上”說粉絲行為多么令人憤怒，于是就有更多的人憤怒了加入圣戰的大軍中去;“網上”說討伐的青年們多么暴躁不講理，于是就有更多的粉絲暴躁的加入到對抗和報復的隊伍中去，雪球越滾越大。而真實在哪里呢?盲人摸象。于國于家貢獻何在，也需后人評說。

我屬于不明真相的大多數，所以無權評價什么，可這一場思想的沖擊，若是換做三十幾年前，會有多少死傷。一種思想堅定的認定另一種思想是低級錯誤的，于是自告奮勇的帶著強迫意味的去教育，感化，啟蒙，換得一種自我滿足感。幸而從前的手段被禁止，否則就是毆打，殺戮橫行，不合我意便殺之后快，把自己的立場升級為“國”，就是掌握了生殺大權。彼時的國依然為國風吹雨打不動，家也許依然茍且偷生，然而幸福感何在。也在困惑，為什么時至今日為了得到某種利益就一定要用犧牲另一種利益去交換。明白這也許是一種能量的守恒，卻也在心驚這難道不是一種高端對低端的漠視?如芙蓉鎮的反面角色李王二人，力量永遠只能集中在少數人手中，是謂“掌印”，然后于己方便，順眼則立，不順眼則廢。高端自然可以決定舍誰的益以換誰的益，可是低端又有多少存在感會在這時保住自身周全。所以做官當如谷燕山。明白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的道理，才能把能力所罩范圍內的人都摟在懷里，爭取讓每個人都能過上好日子。國之大者，則愛其每戶人家，官之大者，則念其下之民。肥缺?非也。做到如此，是難上之難。

幸福感應該是與國和家對等的，并立的，這是人類群聚的終極意義。論國，論家，被億萬雙眼睛望著的中國大鎮在努力。被億萬人期待的中國鎮長也在努力。沒有在努力的，是李國香?是王秋赦?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鄉親們?我想，只有被幸福感籠罩的國，和被幸福感籠罩的家，才能共同拼起那真真的兩個字:和諧。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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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艾德華·薩依德.知識分子論〔M〕.臺北:麥田出版股份有限公司，1997

〔10〕 陳秀麗，馮維. 西方心理學幸福感研究新進展〔J〕. 上海教育科研，2004，(03):20-25

〔11〕 Suzanne M，Shelley D C，Peter N.America’s Social Well-being Index For’93〔J〕. Christian Science Moniter ，1995，87(224):2.

〔責任編輯:李姝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