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春晚看出版誠信

雖然我們可以通過國家出版基金，通過黨的領導使改制出版社把社會效益放在第一位，但改制后的出版企業，市場化和商業化已經是本質屬性，這種法制層面確定的屬性已經顯示出版的公益性和商業性是很難調和的。出版改制后，圖書出版進一步追逐市場、低俗化，其功利性傾向和春晚節目出現的問題很有共同之處。

今年春晚引起的批評似乎比往年更激烈些，熱門話題仍然集中在趙本山。從今年四溢的春晚口水中可以過濾出幾個焦點，似乎和當前如火如荼的出版改革有某些關聯。

首先是公益性和商業性的問題。網民們認為，春晚之所以能夠舉全國藝術精英于一臺，是因為中國只有—個央視。央視是事業單位，是國家的代表。中央電視臺尚未改制成中央電視臺有限責任公司，或中央電視臺股份有限公司。春晚的公益性決定了春晚公平公正，節目面前人人平等，質量是唯一取舍標準，而不能過多的參雜廣告和其他經濟因素。但是，近年來央視的商業氣息越來越重，廣告進賬也越來越多，今年春晚廣告收入超過6億，僅本山的小品就被塞進了至少1500萬元廣告。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春晚的種種是非，不免就和錢說不清楚了。

我們不能說每年受到批評，被認為越來越差的春晚就是因為文化精神被商業利益侵蝕，也不能說趙本山小品所做的一些廣告有多少過分。但是至少這幾年春晚的標志性節目小品日益娛樂化、低俗化有目共睹。央視作為全國人民心目中最崇高的、唯一的全國性電視臺，春晚是中華民族的文化大餐，提倡什么思潮，引導什么時尚，一舉一動影響重大。除了品位的下降和廣告的銅臭，春晚節目甚至還出現對底層民眾的污辱性情節。魔術節目是離開核心文化甚遠的娛樂項目，本來就是一種雕蟲小技，初看讓人觸目驚心，但謎底一旦揭穿，便什么內涵也沒有了，可眼下魔術節目、魔術圖書紅遍全國，耍魔術的劉謙賺到缽滿盆滿，不能不讓辛辛苦苦做文化積累的出版人感到心酸。

春晚有公益性和和商業性之分，出版更有公益性和商業性的問題。根據中央出版體制改革的計劃，全國除4家出版社保留公益性質，其余500多家全部改為商業性出版社。雖然我們可以通過國家出版基金，通過黨的領導使改制出版社把社會效益放在第一位，但改制后的出版企業，市場化和商業化已經是本質屬性，這種法制層面確定的屬性已經顯示出版的公益性和商業性是很難調和的。出版改制后，圖書出版進一步追逐市場、低俗化，其功利性傾向和春晚節目出現的問題很有共同之處。

其次是壟斷性和競爭性的問題。為了保證央視作為唯一的全國性電視臺的壟斷地位，政府出臺了一系列的文件和法規。前幾年湖南衛視以娛樂節目挑戰央視的霸權，最終以失敗告終。壟斷意味著沒有競爭、沒有監督，意味著落后。2009年全國電視臺收視率前15名，除了央視的10個頻道，湖南、江蘇、浙江、安徽等衛視分別占據了4、5、7、10位。而收視率的數值，除了央視一臺依靠新聞時政的絕對壟斷為0.66外，央視大多數頻道與地方臺差不了多少，都在0.3-0.2之間。湖南衛視的收視率在個別月份甚至超過中央一套。這就意味著，一旦電視臺的地域限制管理放開，中央臺和地方臺的競爭格局會發生很大的變化。由于中央電視臺的壟斷性經營，使它在廣告經營上獲得了幾十倍于地方臺的經濟收益。新一輪的出版改革正在進行，部委出版社在改制中變本加厲地擴大壟斷，不但與部分壟斷資源不脫鉤，而且還要進一步扎緊籬笆，以部委為單位組建行政性集團造大船，最典型的就是“中國教育出版集團”。中國出版集團和中國教育出版集團的建立，在出版界類似于央視和地方衛視的市場沖突一定會重演。

國有書業的壟斷分為政策性和歷史性兩種。政策性壟斷是體制性的，如部委出版社對直屬出版社的資源專享和頃斜，這種壟斷至今仍然根深蒂固。人教社的中小學課本碼洋近百億(含租型)，占全國的80％以上。法律出版社和中國法制出版社在全國法律圖書的市場份額中，各自占有30％以上。歷史性壟斷是指歷史的延續性。表面看是公平競爭，但實際上部委出版社政策壟斷所積累的品牌、資源、人才、市場，即使是在開放的市場體制下，在相當長的時間內仍然有牢不可破的優勢。如新華書店的黃金地段賣場優勢和教材壟斷就嚴重地影響了中國民營售書業的發育，這就是一種隱性壟斷。為什么進入WTO需要時間表，就是要保護民族工業、民族文化，不能讓老外“公平”地進入中國市場進行競爭。這種關系對于地方出版和中央出版、民營出版和國有出版競爭也是一樣的道理。一個產業的公平競爭，不僅僅是在法律和社會關系層面，還要充分考慮到歷史和現狀。

第三是真和假的問題。魔術的真和假本來不是問題，但問題在于中國社會已經有太多的假。太少的真，太多的非誠。這兩年的春晚兩個最耀眼的明星趙本山、劉謙都是超級大忽悠。當誠信和污染成為當今中國最突出的社會問題的時候，春晚也由文化大餐變成了忽悠大舞臺，這難道僅僅是偶然和巧合嗎?不僅春晚如此，電視的商業性與公益性沖突還集中表現在電視購物節目上，這幾年電視購物簡直到了泛濫的地步。最近上海市工商局點評2009年消費者申投訴十大熱點，電視電話直銷高居榜首。

2月20日《文匯報》頭版揭露書業有人“打榜”忽悠讀者。報道說，國內如今圖書排行榜越來越多，暢銷書榜上不時會冒出幾本出人意料的書，這很可能就是打榜打出來的。此前，已經不斷地有民營書商回購圖書“打榜”的說法，《文匯報》的消息似乎可以讓人們相信，書業“打榜”并非道聽途說。

出版業的忽悠本事細細數來也真的不亞于趙本山，除了“打榜”，前幾年還出現過眾多的“偽書”。如果說多少年前科利華用《學習的革命》上市炒作忽悠了幾百萬讀者還是個別現象，那么，近年來我們則可以到處看到，出版市場導向越來越偏向于商業和世俗，把平凡當作經典的傾向日益嚴重，暢銷書的文化含量日薄西山。當春晚年復一年創意失盡，再也不能忽悠百姓的時候，出版業也終于會有一天會沒有足夠的誠信吸引廣大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