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通行證文

每個人生來都擁有幸福通行證，幸福有時還會買一贈一。像他，本分可靠，還有，高大帥氣……

1

很少化妝。偶爾例外。那天清晨我站在大鏡前，細細將淡眉描齊，再抹口紅。化妝不是為了約會，純屬閑著沒事。同室的吳小媚起來了，蓬松著一頭長發，拖拖沓沓往洗手間走。經過我身邊，伸出腦袋，沖鏡子扮一個鬼臉。

我頓時泄了氣。

即使不洗臉不化妝，吳小媚也永遠面如凝脂，眉似山黛。她的嘴唇肉嘟嘟粉艷艷。更要命的是她的腿，修長，彈力十足。她的飯量大我一倍，卻能將纖腰長得不經一握。

仿佛受了刺激，我扯一條濕毛巾，將妝抹去，重新貓進被窩，看書。

吳小媚洗刷完進來，我頭也不抬地囑咐，別忘關手機啊!她懶懶地答應了。

周末將手機關掉，這是我倆的約定。當初和吳小媚在公司對面同租這間公寓房，是為了上下班方便，沒想到也方便了公司那群單身男，一會兒來敲門，大聲問，吳小媚在嗎?沒聲。再問，小合在嗎?聽聽，對吳小媚連名帶姓鄭重其事，對我仿佛挺近乎，其原因，想通過我這座橋，過吳小媚的河。才不上當呢。他們又打手機，吳小媚的不通，我的也不通。腳步聲漸行漸遠，我和吳小媚吃吃地笑起來。

2

剛過周末，就接到通知，我和吳小媚作為格士微波爐的廠方人員，去一家大型超市協助銷售。那天正值超市店慶，人來人往，摩肩接踵。我和吳小媚正忙得滿頭大汗，一位顧客過來了，他滿臉怒氣，問，看我的鍋底已燒化了。我耐心詢問，才知是這位顧客使用方法不當造成的。他不依不饒，非說是鍋的質量問題不可。吳小媚生氣了，杏目圓瞪，問，這個鍋本來就是買一贈一的，你還想怎樣?那位顧客猛地將鍋摔在地上，說，今天你們不給我解決，我還不走了!

無數視線投過來。剛才熱鬧非凡的場面，一下子變得僵硬。我問銷售人員，還有這種鍋嗎?銷售人員搖搖頭。打電話給公司，公司也說沒有了。有些顧客搖搖頭，轉身走開。貨架前一下冷清了許多。我臉上的汗水慢慢淌下，忙不迭地再打電話，終于在附近一家商場，找到這種規格的鍋。我告訴那位顧客，我打車去取，一會兒回來。吳小媚一把攔住，問我，你想自己掏腰包?我擺擺手，顧不上那么多了。

忙不迭回來把鍋交到那位顧客手里，他的臉上，有些許尷尬，點點頭，走了。

抹一把臉上的汗，我長長吁出一口氣，忽然發現，一位男人，在不遠處，定定地看著我，他長得偉岸，筆直，一雙眼睛睿智、深邃，一下子透進我心里去。

3

他是我們新來的市場總監。第二天的公司會議上，他把換鍋事件陳述了一追，表揚了我，說我能顧全大局。

吳小媚坐在我旁邊，裝模作樣地記筆記，在本子上大大地寫著：他長得真帥!然后扭過頭。用眼神指點給我看。我低下頭，吃吃地笑。

許多時候，我和吳小媚在外邊跑，搞各種廣告與促銷活動，傍晚回公司，向他匯報。通常他讓吳小媚先說。吳小媚聲音甜美，滔滔不絕，他一邊聽一邊點頭，末了，指示一下。吳小媚嫣然一笑，轉身離開。輪到我說，我三下五除二說完，他用手指輕輕敲打著桌子，問，你是不是總是做得多，說得少?我的臉紅了。我想我臉紅的時候，臉上的雀斑一定更紅。便低了頭。

他又說，過幾天我去乳山開拓市場，大約一周時間，跟我一塊去。我正支吾著，吳小媚進來了，笑盈盈地說，乳山那地方我很熟悉，我跟你一塊去吧。他想了下，點點頭。

就在他們要出發的前一天，公司出現一些變故，他不得不留下來處理一些事情，吳小媚背著包獨自走了。接下來的幾天，他忙得不可開交，眉頭常常緊蹙著，我看著，想，是不是吳小媚回來后，那好看的眉頭就會舒展開呢?這樣想著，醋意翻江倒海而來，我一驚，我這是怎么了?

那天下班，我獨自走進電梯，他也匆匆趕來。相互點一下頭，便沒話了。電梯緩緩下落，我的心怦怦跳著，想，如果吳小媚在場，她一定不會讓氣氛冷落。我想開口，卻又不知說什么，看一眼他，他也看著我，張張嘴，笑了，從包里掏出一大包話梅，說，給你的。我有點手足無措，還沒說謝謝，電梯停，門開，有人進來了。

一顆，兩顆，三顆……話梅擺在枕前，我一遍一遍地。數著，眼前浮現出他好看的臉，整齊的牙齒。他為什么送我話梅?對我工作的獎賞?因為隨意?還是……我的眼淚一滴一滴落下來。

4

這個周末我一個人過。關了手機，去附近的公園，漫無目的地逛了一天。回來時發現，吳小媚回來了。她的包和化妝品，散亂地扔在床上，人卻不知去向。肚子在這時咕咕狂叫起來，想起一家新開的餐館，我決定犒勞一下自己。

走進這家裝修考究的餐館，剛坐下，我愣住了。不遠處，吳小媚和他對坐著，吳小媚的一只手放在桌上，他的手，壓在吳小媚的手上。他伸長脖子，對著吳小媚，急急地說著什么，吳小媚低了頭，看不清表情。

一股血液“蹭”地涌上我的臉。吳小媚剛回來，他們就在一起了?他們早就好上了?可他為什么還送我話梅?我多傻呀!我扶著椅背站起，快步往外走，情急中，撞翻了一把椅子。

走在霓虹燈下，我有片刻的暈眩。他和吳小媚，郎才女貌，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吳小媚是嬌艷欲滴的玫瑰花，而我呢，充其量是一朵無香無味的野百合，生來就缺少了一張幸福通行證!可是為什么，我的心，這么這么地痛!

他不知什么時候跑來，站在我旁邊，搓著手，極快地重復，小合，你誤會了。我誤會什么了?我的思維早已短路。哦，他送過我一包話梅，我是誤會了。我對他擺擺手，跑開。

5

我和吳小媚仿佛在一瞬之間變得陌生。回到寢室，各自忙著，不說話。就算我主動找話，她應著，卻很勉強。我的心里便來了氣。你是愛情的勝利者，我又沒妨礙你什么。我的話也更少了。

向他匯報工作，他定定地看著我，用那種讓我心動又無比心痛的眼神。于是我說話時干脆不看他的臉。其實我已慢慢想開了，我們倆本來就不相配，我又何必庸人自擾呢。

匯報完了，他說，小合，那天在餐館……我打斷，還有別的事嗎?他搖頭。收拾好文件。我轉身離開。我沒想到的是，一個月后，吳小媚走了。她主動要求去乳山，說那里有她開拓的市場，很適合她。她走時，我的床單上，留下一張紙條。

她說，小合，在愛情面前，我從來都是自信滿滿的，卻從來沒想到，有一天會輸給你。不過我現在想明白了，其實，每個人都該有自信的理由。

她說，那次出差，我提前回來，是因為歸心似箭，提前把任務完成了。

她說，那天晚上，和他一起吃飯的，應該是你，而不是我。那天，他來找你，你不在。打手機，手機不通。他就在門縫里塞了一張紙條，寫著：請你吃飯，不見不散，地點是那家餐館，下面署著他的名字。我看了，想都沒想就去了。

她說，我向他表白，他卻說早就喜歡你。我哭了。他安慰我。你看到的那一幕，不是我們在談情說愛……

我把紙條塞進枕下，把臉伏在枕里，屏住呼吸，讓思維再一次短路：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不愿相信這是假的……

6

許多年后，我和他手牽手走在大街上。我用一只手捧住大肚子，聽他講笑話。我忽然問他，當初，你為什么不選擇優秀的?

他含笑，說，第一次見到你，在那家超市，你著急的時候臉上淌著汗，問題解決后，那份快樂的微笑，由心底淌出，那樣美……那一刻，我就愛上你了。

他說，優秀的，不一定最適合。最適合的，一定是最好的。

責編 宿 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