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橐新考

宋人王應麟著《三字經》云：“昔仲尼，師項橐，古圣賢，尚勤學。”此項橐者，乃古之神童，能言善辯，擅據理力爭，勤于思索，舉一反三，無師自通，傳為孔子師，世人頌之。但人生幾何?未見詳實。故里何地?則傳聞多處，莫衷一是。此乃拙文所研究的重點。

一、項橐生活的年代

《戰國策》載：甘羅曰：“臣行之”。文信君叱去曰：“我身自請之而不肯，汝安能行之也?”甘羅曰：“夫項橐生七歲而為孔子師。今臣生十二歲于茲矣!君其試臣，奚以遽言叱也?”由此可見，確有項橐其人，聰穎過人，示為榜樣。

項橐生活年代，史無詳載。因孔子曾師之，可以從孔子(前551一前479)的生活時間，推算項橐大概的生活年代。

春秋戰國時代，人煙稀少，出游簡單，自由度大，可周游列國。孔子從30歲(前522年)收徒，以后出游，屬自由職業者。廣收徒弟，施以教誨，是他的終身美德，否則不會有弟子三千。春秋戰國時期，我國逐漸由奴隸制社會過渡到封建社會。王室漸衰，諸侯爭霸，百家爭鳴，私學大興，養士成風。各國都出現不同的教育改革，形成不同的文化教育政策。周初周公制禮作樂，興學設教，使孔子得以尊崇周禮思想而不斷收徒。孔子于34歲(前518年)“適周”，35歲(前517年)“適齊”，52歲(前500年)任魯國大司寇，隨魯定公在夾谷(今山東萊蕪東南)與齊景公會盟等。孔子還常在齊國、魯國、莒國從事教育活動，東游于民間。此時巧遇項橐，最為可能。

孔子從收徒之后，巧遇項橐的可能性隨時都有。論語曰：“顏淵死，顏路請子之車以為之槨。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鯉也死，有棺而無槨。吾不徒行以為之槨。以吾從大夫之后，不可徒行也。’”由此可見，孔子有車之后，不再步行。以此知有車之前，未遇項橐。拙見認為：孔子以38歲至55歲之間，遇項橐的可能性最大。從孔子來說，遇項橐應有兩個條件，一是乘坐馬車，二是有徒弟跟隨。孔子是在當官之后才配備馬車。《史記》載：“其后定公以孔子為中都宰，一年，四方皆則之。由中都宰為司空，由司空為大司寇。定公十年春(前500年)，及齊平。”由此可知，孔子在前501年(51歲)有馬車。“魯南官敬叔言魯君曰：‘請與孔子適周。’魯君與之一乘車，兩馬，一豎子俱，適周問禮，蓋見老子云。辭去，而老子送之曰：‘吾聞當富者送人以財，仁者送人以言。吾不能富貴，竊仁人之號，送子以言，曰：聰明深察而近于死者，好議人者也。博辯廣大危其身者，發人之惡者也。為人子者毋以有己，為人臣者毋以有己。’孔子自周反于魯，弟子稍益進焉。”索隱，莊子云：“孔子年五十一，南見老聃。”此可知，孔子是歲始有馬車。如果孔子在51歲遇項橐，則項橐7歲，他生于孔子44歲(前508年)時。如果是在出游列國前一年遇項橐，則孔子55歲(前497年)，項橐7歲。可推算項橐生于孔子48歲(前504年)。由此可知，項橐生于公元前508年至前504年之間。如果項橐活15歲，則死于公元前489年。他的最大生活空間約20年，即公元前508年至公元前488年。從孔子的活動時間，推算項橐的年齡，僅為推斷。若有史據，則可正之。

二、項橐的出生地

神童項橐，哪里人氏?出生何處?雖世說不一，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即是孔子出游經過的地方；否則，不可能遇見項橐。據現有故事傳說或記載的地方主要有八處，經實地考察或通過信函資料，記述情況于下。

1 黃陂說。湖北省武漢市黃陂，孔子遇項橐。據說，當地有“夫子廟”、“夫子臺”，相傳是孔子與項橐攀談之地。經核實，均無。《黃陂縣志》：“夫子山在縣北六十里，世傳孔子之楚遇項橐處。”縣史志力、信函曰：“有故事傳說，無其他詳細記載。”

2 晉城說。山西省晉城市攔車村，孔子遇項橐。余到此地考察，全村600馀戶，村長二里馀，在半山腰，有唐帝廟；據村民張姣(84歲)女士說，2006年重修，有碑。村無孔廟，亦無項橐廟。

《晉城傳說逸事》曰：“孔子回車之轍”碑，在山西省澤州縣城南31公里的晉廟鋪鎮天井關村南。相傳春秋時，孔子從魯國來晉，經過此地，有小孩以石頭筑城為戲。孔子叫他們讓路，小孩子質問孔子：只有車給城讓路，那有城給車讓路的道理!孔子不能答，只好回車南歸。碑文系清代知澤州事馮璦丘撰寫，其記載年號不詳。

3 葉縣說。河南省葉縣攔車李村，孔子遇項橐。《葉縣地名志》云：“鑾場李，自然村，又名攔車李。在縣城東北20公里，鄧李東偏北4公里，葉縣至杜楊公路北側。孔子周游列國時經此，遇一頑童，名日項橐，在路上筑城為戲。孔子要他讓路，他反問孔子說，是城該為車讓路，還是車應繞城而過呢?孔子聞之有理，隨繞城而過，并贊曰：后生可畏，焉知來者不如今也。”據傳說是在孔子離開陳國時，在路上遇見的項橐。

4 中牟說。河南省中牟縣東漳村，孔子遇項橐。余到此地考察，當地曾建孔子遇項橐回車廟。現場實考，只有傳說故事。據66歲的村民萬盛新說：古建有孔子回車廟，內有古車等物。余到原廟址考察，已改挖雁鳴湖，古遺跡蕩然無存。在村民王治安(65歲)帶領指引下，又觀多處廟宇，以洪果寺為最大，有碑多通，均為清碑，與項橐毫無關系。

5 西峽說。河南省西峽縣回車鎮，孔子遇項橐。回車鎮因孔子來訪，繞城而過故事而得名。西峽史志人曰：“關于‘孔子回車’之說，近幾年為發展旅游業，某些方面是有將‘民間傳說’附會為史的想法，但作為史志工作者，我認為此事有待商討。在首屆西峽縣志(1990年版)未有此內容，我們新編的續志(未出版)也僅作為傳說提一句，且受到有關方面的質疑。從孔子周游列國的史料看，孔子到西峽的可能性不大。”因史無詳載，今亦無跡。西峽孔子遇項橐，可為虛傳。

6 修武說。河南省修武縣五里堡村，孔子遇項橐。余到此地考察，聽75歲村民蘇文鐸講，原有“孔子問禮碑”，“文革”后存縣文化館。有孔子繞道故事，處所不明。修武縣史志辦王保成亦證實：“后人為頌揚孔子從善如流，便在這里修了孔廟，還立起了孔子問禮處的碑刻，此處也因此得名為孔莊。”

7 滋陽說。孔子在滋陽遇項橐。《論語·子罕篇第九》：達巷黨人曰：“大哉孔子!博學而無所成名。”子聞之，謂門弟子曰：“吾何執?執御乎?執射乎?吾執御矣。”

孟康曰：“人，項橐也。”對于達巷黨人還有多種說法，相傳所居滋陽。(參見《論語正義》)又皇甫謐《高士傳》曰：“達巷黨人，姓項名橐。”“達巷”，地名，在滋陽縣西北五里，古屬兗州府。因其位于滋山之陽，故名滋陽縣。1962年改兗州縣。

8 莒國說。孔子在莒國項家夼遇項橐。余到此古莒地考察。有關項橐的故事傳說，婦孺皆知。從項橐降生的竹子崖，到周邊村莊，他的成長過程，都有故事傳說。經考察，縣志有記載，實有圣公山，山有圣公廟，廟有圣公像。古有廟會。香火不斷，熱鬧非凡。據史志載，袁家莊北、魏家莊東古有項家夼，因世代變遷，今村名不存，地址明晰，多處記載。如清《日照縣志·山川》載：小兒山，縣西南八十里，世傳難孔子小兒故里，下有小兒廟。按：“項橐七歲為孔子師。人物考為袁家莊人，即是此也。”由此可見，當今日照嵐山乃是項橐故里。從《莒文化研究文集》(山東人民出版社2002年)所載《古莒地示意圖》看，春秋末期已有日照地名，其地盤屬莒國。設縣較晚。《山東省古地名辭典》裁：“宋天祐二年(1087年)置日照鎮，隸于莒。遺址即今日照市日照鎮日照城。金大定二十四年(1184年)置日照縣，縣以鎮名，屬山東東路莒州，治日照鎮。元、明屬莒州；清初屬莒州，后屬沂州府。民國屬膠東道。1928年直隸山東省。1940年屬濱海專區，1950年屬沂水專區，1953年屬膠州專區，1956年屬臨沂專區。1985年撤銷日照縣，置日照市，屬臨沂專區。”不過，項橐生于日照嵐山說，應為莒國嵐山說，更為確切。因為從古代地圖上看，春秋末期，日照屬莒國，說項橐是嵐山袁家莊人比較確切。

三、孔子遇頂橐的地點

孔子遇項橐在日照(古莒國)嵐山袁家莊后大道，經過考查，資料綜合，主要理由有八點。

1 從筑城于路的故事情節看。孔子從魯56歲出游，隨從弟子有顏子、子路、子貢、子贛、冉求等多人。首先出魯到衛，“孔子居衛十月”，“孔子居陳三歲”，“孔子適于蔡三歲”，居各國時間，長短不等。孔子于68歲(前484年)后回到魯國。他出游期間，遇到許多艱難險阻，發生許多離奇故事，其中，以偶遇神童，路中筑城，繞道而過，謙虛拜師，流傳較為廣泛。《史記》載：“孔子遂適衛，主于子路妻兄顏濁鄒家。”“去即過蒲。月余，反乎衛，主蘧伯玉家。”“孔子隨適衛。”“于是孔子自楚反乎衛。是歲也，孔子年六十三歲，而魯哀公六年也。”孔子所到之地，皆傳遇見項橐筑城于路的故事，內容相似，如出一轍。分析其因，可能是孔子與其弟子在出游列國之前，在莒遇見項橐，為宣揚孔子的美德而為之。

2 從筑城于路的地理位置看。孔子回車之地，就是項橐筑城于道的生活之地。經多方考察，拙見認為，應在當今日照市嵐山區碑廓鎮魏家莊東袁家莊后原項家夼北的大道上。其路東西走向，北有水庫，符合拜師前沐浴之說。此乃古之交通要道，有山有水，有筑城于道條件，風景秀麗，人杰地靈。神童出現，乃孔子拜師之地。此地原屬莒，后屬魯，地未變也。

3 從故事的內容看。日照嵐山袁家莊一帶的故事最多，最全，最系統，最有代表性。最為典型的是項橐“三難孔子”。另外還有“折柳擊鷹”、“沉浮之說”等。

4 從當地風物志看。據考證，項橐降生的竹子崖，此地確實生有一種茅草，乃質地柔而堅硬的半邊紅葉茅草。項橐降生時，用茅草割臍帶。

5 從歷代史料記載看。史志多有記載。如《列子》載曰：“孔子東游，見兩小兒辯斗。問其故，一兒曰：‘我以日始出去人近，而日中時遠也。’一小兒以日出遠，而日中時近也。一兒曰：‘日出大如車蓋；日及中，則如蓋孟，此不為遠者小兒近者大乎?’一兒曰：‘日出初滄滄涼涼，及其日中，如探湯，此不為近者熱而遠者涼乎?’孔子不能決也。兩小兒笑曰：‘孰為汝多知乎?…后來，清人李楓撰文、丁艮善書丹的《重修圣公祠碑記》，亦寫有此事。由此可見，“孔子東游”遇項橐，可信也。

6 從孔望山標志看。嵐山一帶，盛傳孔子東游望海，并有孔望山為證。“孔望山，今與北段奶奶山統稱為馬陵山，跨山東、江蘇兩省三縣，綿延60余公里。春秋時孔子登此以望海，故得名孔望山。后因其狀如奔馬，更名為馬陵山。山體為砂巖、頁巖構成。主峰在郯城縣，海拔184米。古籍有望海樓、古山口、青泉寺。”孔子到此望海，足見之實也。

7 從“孔子欲居九夷”看。論語曰：“子欲居九夷。”或曰：“陋，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后漢書·東夷列傳》云：“‘東方日夷。’夷者，柢也，言仁而好生，萬物柢地而出。故天性柔順，易以道御，至有君子、不死之國焉。夷有九種，日畎夷，于夷，方夷，黃夷，白夷，赤夷，玄夷，風夷，陽夷。故孔子欲居九夷也。”九夷何處?經查閱，“夷國，周代古國。女云姓。后入于齊。《左傳·隱公元年》，紀人伐夷即指此。遺址當今即墨縣西部境內，詳址待考。”對于夷國之說，雖有不同的理解，但不影響孔子欲居九夷的事實。

8 從當地神話故事看。在圣公山一帶，有關項橐的神話故事很多：例如“圣公捉妖”、“圣公乞雨”、“圣公討簽”、“項橐托夢”、“項橐顯靈”、“項母避難”、“鳳凰樓子”、“神泉水香”、“金雞報曉”等，其影響力很大，皆與項橐有緣，深為民所贊也。

孔子遇神童項橐后，敬佩不已，心悅誠服，尊而師之。孔子走后，項橐入學，勤奮讀書，知識聚積，名揚天下。項橐生活在春秋末期的動蕩年代。他不愿離家，雖多國相邀，始終不就。齊、魯、晉、楚、吳等國，為爭人才，訴諸武力。項橐恐被抓去，藏于山洞，驚恐度日，身心不定；后因病不適，醫而無效病故。世人惜之，立廟供奉，號稱“小兒神”。其歷經滄桑，故事多矣，盛傳至今，民間紀之。

綜之：項橐是古莒國嵐山項家夼市人，在世時間約公元前508年至公元前488年，最大年齡約15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