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韋大衛,廣西象州人。1956年1月7日,他駕著蔣緯國的專機冒險從臺灣起義,飛回祖國大陸,引起全世界震驚。為此他成為英雄,先后得到毛澤東、周恩來、鄧小平等人的接見。但是,韋大衛卻是一個在臺灣和大陸兩岸都蹲過監獄的人,他的一生充滿了坎坷與傳奇……
被騙離開大陸到臺灣
1949年8月20日清晨,廣州黃埔港口一片殘敗景象:散堆的貨物,零亂的軍需品,東倒西歪的國民黨傷兵,一輛輛軍車來去匆匆,軍官們神情緊張,個個如喪家之犬,整個海港彌漫著一種恐怖氣氛。
一群衣衫不整的青年列隊走來,他們木然的神情中流露出茫然和不安。一個國民黨軍官指揮他們登上停泊在港灣的“惠民輪”。青年們不由得面露喜色,他們當中有不少人還沒坐過輪船呢,更何況是在海上航行。然而,當沉重的鐵錨緩緩升起,船身在汽笛的長鳴中向前移動時,一種離別父老、故鄉的愁緒在年輕人的心頭油然而生。
“惠民輪”漸漸消失在輕紗般的晨霧中。他們誰也不曾想到,此去竟踏上了漫長而遙遙無期的離鄉之途。
起風了,海上巨浪滔天,“惠民輪”如一片樹葉在風浪中飄搖。
不知航行了多久,也不知船到了什么地方,他們似乎預感到一種不祥之兆,紛紛跑到甲板上引頸遠眺:大陸不見了,四周是蒼茫無垠的大海,海風掀起白花花的巨浪,猛烈地撞擊著船舷,發出驚心動魄的咆哮聲。大家按捺不住內心的恐慌,人群出現了騷動。有人高聲問道:“船要開到哪兒去?”
回答是陰沉而冰冷的:“臺灣高雄。”
船上頓時亂了,士兵們群情激憤,高聲叫罵著。一個中等身材的青年操著廣西口音喊道:“我們上當了,和他們拼了。”
在煙波浩淼的大海上,反抗是徒勞的。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們的胸口,一種絕望的恐懼縈繞在他們中間。他們有氣無力地倒在甲板上,望著如血的殘陽和滔滔的海浪,潸然淚下。
夜深了,風平浪靜,大海出現少有的溫柔和恬靜。甲板上,一個青年獨自憑欄沉思。他癡癡地眺望著,眼里噙著晶瑩的淚花,漸漸遠去的家鄉勾起他深深的思念。
他叫韋大衛,壯族,1930年12月出生于廣西象州。
韋大衛從小就是個頑皮的孩子,他愛好體育武術,刀槍劍戟,無一不好;他天生一副好嗓子,會唱優美的壯家民歌;他天性好動,曾幻想成為一名飛行家,架機翱翔藍天,領略名山大川;他也立志成為一個航海家,漂泊在蔚藍色的大海上,周游世界。13歲那年,他考取了四川灌縣的空軍幼年學校,由于母親的堅決反對而未能入讀。
1944年,日軍占領桂林。父親失業,為了養家糊口,韋大衛開始教私塾掙錢。后來,他又到浦田當汽車司機助手。一年后,他考取了桂林象山音樂學院,學習聲樂。當時桂林的局勢混亂,特務天天抓人。他負責學生會工作,因參加了一些革命活動,引起國民黨特務的注意。為了擺脫特務的跟盯,18歲的韋大衛告別了桂林,抱著闖蕩一番的想法來到了廣州。
1949年的廣州正處在混亂不堪之中,國民黨茍延殘喘,氣數將盡。為了恢復元氣,他們到處招兵買馬,給軍隊“輸血”。韋大衛和同伴正為尋找一個立身之地而一籌莫展,意外地被一張騎兵軍官學校的招生告示吸引了,上面寫著:“成績優秀者,將保送到美國深造?!彼麄內杠S了,匆忙之中報了名。
他們上當了。當“惠民輪”向臺灣駛去的時候,他們才如夢初醒。
蔗林里過著“野人”生活
韋大衛在高雄一下船就想逃跑,然而碼頭戒備森嚴,稍有反抗就會成為槍下鬼。他們被刺刀簇擁著爬上一輛卡車,開到鳳山等待收編。他們拒絕收編,坐在操場上絕食抗議。國民黨當局最后同意與他們推出的代表談判,韋大衛是代表之一??删驮谡勁械牡诙煲估?,有30名代表被國民黨當局秘密槍斃了。韋大衛更加看清了國民黨當局的卑劣嘴臉,愈發堅定了逃出軍營的決心。
一個月后,韋大衛隨部隊開到紅茅港,這是一個三面環水的狹長地帶。白天,他在操場上操練;夜晚,他在野外站崗。1949年的“雙十節”,天上下著大雨,海風呼嘯。軍營沉浸在醉生夢死之中,官兵們猜拳行令,一片喧鬧。入夜,韋大衛帶著幾分酒意偷偷地闖過了河灘,爬過內港河,鉆進了甘蔗林。
無邊的甘蔗林織成一塊綠洲,闖進這片“綠洲”猶如闖進漫漫無垠的瀚海。臺灣的10月還很悶熱,但綿綿的秋雨已不期而至,時而傾盆如注,時而又細密如織。韋大衛已在甘蔗林里生活了7天,渴了咬甘蔗,餓了吃香蕉和木瓜,有時從小河里捕些魚生吞活剝。
他每天夜里向南緩緩移動1公里。甘蔗林像無邊的海,茫茫沒有盡頭。他心中徒生一種絕望感,但很快又被求生的欲望戰勝了。
一天夜里,突然前面的甘蔗稀疏了,眼前頓時開闊起來,面前是一片大沙灘。韋大衛一陣欣喜,他悄悄地爬上沙灘。突然,前面有一片綠色,是瓜地!他快步向前沖去,闖進西瓜地,一拳砸開一個花皮西瓜,盡情地吸吮著甜蜜的汁液。
第一次起義失敗
韋大衛闖出甘蔗林后,跑到了屏東。他同時報考了空軍軍官學校和海軍士官學校,豈料兩個學校同時錄取了他。韋大衛沒忘母親不讓他當飛行員的囑咐,違心地到海軍士官學校學習聲納專業。1950年底,韋大衛畢業后分配到“永泰艦”(此艦1960年被解放軍擊沉)。
韋大衛到“永泰號”不久,海軍傳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美虹號”艦起義失敗,艦長被槍斃。韋大衛在海軍干下去的信念動搖了,因為在海軍起義難于上青天,想飛越海峽只有靠飛機。
于是,他又考取了空軍軍官學校。然而離開海軍決非易事,身在海軍服役的韋大衛已經考取了空軍軍官學校飛行班第35期,他要求調到空軍去,報告打了3次,海軍堅決不放。韋大衛思考再三,決定硬闖司令部,找海軍司令馬繼壯求情。
馬繼壯熱情地接待了這個頗有才華而干練的小伙子。話題談到工作調動上,馬繼壯態度堅決,似乎沒有一絲通融的余地:“你至少在海軍服役5年,我才能放你?!?/p>
韋大衛軟磨:“到時年歲大了,空軍也不要我了?!瘪R繼壯說:“你在海軍很有前途?!表f大衛說:“可我的志向是空軍?!?/p>
馬繼壯一臉“和藹”:“要是不放你走呢?”韋大衛說:“那我就開小差。”馬繼壯冷笑道:“那我不出3天就把你抓回來槍斃!”談話不歡而散,韋大衛笑笑,聳聳肩走了。
他滿腹愁緒地從左瑩回到基隆?!坝捞┨枴迸為L是一位開明的軍官,也是韋大衛的朋友。他安慰韋大衛說:“再想想別的辦法?!?/p>
韋大衛說:“那我只好開小差了,可又怕連累了你。”
艦長說:“不要考慮我,你走了最多給我個處分。你不要放過這個機會,但要跑得利落,千萬不要被抓住?!?/p>
韋大衛熱淚盈眶,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永泰號”奉命開往馬祖島,將于午夜起航。韋大衛找到艦長說:“我已想好,今天晚上是個機會。”
艦長說:“走吧,后會有期?!?/p>
不久,韋大衛出現在臺南,接著被空軍送到臺灣最南部的東港受訓。這時,海軍發出通緝令,不管韋大衛逃到哪里,都要送回海軍法辦。馬繼壯得知韋大衛已到了空軍,立即通過國防部要人??哲姺矫鎰t以培養一個飛行員不容易為由,堅決不交人。??諆煞矫鏋檫@場官司僵持了好長時間,最后由國防部裁決,韋大衛留在空軍服役。
在東港受訓半年后,韋大衛先到虎尾接受初級飛行訓練,6個月畢業后,又到岡山接受高級飛行訓練。在這里,他結識了同在一期學習的徐廷澤,共同的志向使他們結為摯友。
1953年春,在臺灣虎尾高級飛行訓練基地,一場規模較大的駕機起義正悄悄地籌劃著。韋大衛等組織了12人,準備駕12架飛機浩浩蕩蕩地飛往大陸。緊張而秘密的籌備工作就緒,起飛時間作了最后的確定。
就在他們靜心等待那激動人心的時刻來臨時,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在他們準備起飛的前一個晚上,同謀者之一陶開府突然獨自駕機夜航先走了。他的貿然行動驚動了國民黨當局,國防部下令停飛整肅。韋大衛等人調到東岡受審。不久,他又接到去空軍作戰司令部報到的通知。此去兇多吉少,他完全明白此去對他的一生將意味著什么。在緊要關頭,他經過一番周密的謀劃,又成功地逃脫了。
韋大衛逃到臺北,一個月后被逮捕,關押在臺南監獄。初次入獄,韋大衛顯然有些不適應。同案犯大都猜測這次不是被判死刑必是無期,每個人臉上都寫著沮喪和絕望。韋大衛則比較樂觀,憑著練就的一身功夫窺測著越獄的時機。就在這時,律師向他透露了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消息:鑒于他們背叛黨國投靠大陸的罪行,臺灣當局決定把他們押送到火燒島。這個消息猶如一盆冷水從頭頂澆下,他們悲憤欲絕。
火燒島,這個和死亡連在一起的字眼,臺灣人聽到便不寒而栗。它四面環水,插翅難飛,是個終身監禁的死亡之島?,F在,擺在韋大衛面前的只有一條路:越獄。
這時,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使他們絕路逢生。同案犯蘇恩齊是空軍司令周志柔的外甥。周得知此事后,下令將他們放了,要他們立功贖罪,報效黨國。蘇恩齊等一行7人回到了空軍。韋大衛找了個機會偷偷爬上火車,只身來到臺北。
他成了一個流浪漢,沒有工作,生活沒有著落。他只好流落臺北街頭,看燈紅酒綠,聽歡歌笑語,這更喚起他對故土親人無盡的思念。
在臺北,為了生活,他給美國人擦過汽車、割過草,到《中國之聲》電臺唱過歌。后來,他結識了一個美國人,把他介紹到美國顧問團當工人。他能干,也很賣力氣,深得美國人的賞識。他本來已經找到了立足之地,無論是唱歌還是當工人,似乎都有發財的機遇。但他的最終目標是返回大陸,而返回大陸只有靠飛機。于是他又開始尋找機會,去實現他的夢想。
駕機成功飛越海峽
1955年4月,經多方設法,韋大衛進入了臺北飛行社,他又重新獲得駕駛飛機的機會。臺北飛行社是一個僅有20多架飛機的小機場。機場小,飛機也小,只能在臺灣境內飛行。后來才知道,靠這里的飛機返回大陸,無疑是癡人說夢,然而畢竟增加了他駕機起義的機會。他信心十足,經常駕機巡游,勘察地形,偵查雷達群、高炮群的位置。他偷偷將調查到的數據記錄下來,繪制了飛行路線。
臺北飛行社的松山機場有一個很大的機房,里邊藏著整個機場最大的一架飛機,它是美國最先進的飛機“賽思納”(CESSNA—170)。它名義上是蔣介石二公子蔣緯國的旅游專機,實際上是一架執行秘密任務的特殊飛機?!百愃技{”有專門的飛行員和專門的機械師,有專用機房和專人看守,別人無法靠近。每當飛機降落停飛后,機械師必須將有關零件拆下,連機油也放掉?!百愃技{”行蹤詭秘,是令人難以捉摸的“怪物”。
黃昏,夕陽西斜。韋大衛躺在機場旁邊的草坪上,對著正在降落的“賽思納”產生了奇思遐想。他知道,要在這個機場起義,只有靠“賽思納”。然而他對這架飛機的各種性能一無所知,必須花費大量的工夫去研究。
韋大衛首先著手對“賽思納”開始資料的搜集和整理,進行秘密研究。白天,他躲在機場遠處,用高倍望遠鏡觀看飛機起飛降落的情況,尋找最佳機會。多少個日落黃昏、深夜黎明,韋大衛潛心于斯,寄希望于斯,弄得滿臉憔悴。
“賽思納”的看守是個操著膠東口音的矮個子,他一臉傲氣,很難接近。他對韋大衛倒不反感,因為無論是看電影還是下館子,都是韋大衛掏腰包。矮個子對這個廣西小伙子頗為贊賞,時間久了,視為知己。韋大衛曾萌發過帶他一起走的念頭,經過了解才知道他在大陸已無親屬,再則,他原是國民黨七十九軍的,是蔣介石的嫡系部隊。韋大衛如果向他攤牌,弊多利少,弄不好鬧個雞飛蛋打。韋大衛決定不去驚擾他,獨身闖關。
一天,有兩個人來找韋大衛,一個叫梁楓,另一個叫翟笑梧,都是他的同學。朋友相見,推杯過盞,邊喝邊談。話語之間,梁翟二人提到如有回大陸的機會請將他倆帶上。
韋大衛說:“我主意已定,打算走了,你們想走就做好準備,等我的通知?!?/p>
1956年初,韋大衛自信準備已妥,起義指日可待。他平靜如常,將激動和緊張藏在心底。1月5日,臺北連降大雨,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入夜,韋大衛給同學、朋友寫了30多封信,通知他們將自己的信件和照片立即毀掉,并通知梁楓、翟笑梧到松山機場準備。
1月6日,梁楓和翟笑梧隱蔽在機場周圍。韋大衛對他們說:“我們爭取成功,萬一出事就燒掉飛機?!?/p>
下午,韋大衛拿著事先配好的鑰匙來到機場,對矮個子說:“倒霉,明天我要駕這架飛機去蓮花港執行秘密任務,今天先試試?!?/p>
矮個子見他手中有鑰匙,沒多疑就打開了機房。韋大衛安裝上零件,加滿了汽油和機油,一切準備就緒。
7日,韋大衛凌晨3時來到機場,梁楓和翟笑梧也從鐵絲網鉆進來。6點鐘,矮個子來了,打開機房,幫著韋大衛把“賽思納”推出來。韋大衛鉆進機艙,將配好的鑰匙插進開關,一開油門,“賽思納”吼了起來。他試了一下操縱桿,左右舵正常、升降舵正常。
韋大衛熄了火,跳下飛機,拉著矮個子到房間去喝茶。此時,梁楓和翟笑梧迅速鉆進了飛機。
矮個子悠然地喝茶看報紙。韋大衛趁他不注意,悄悄地鉆進飛機,把鑰匙插進開關,出乎意料,竟打不著火。韋大衛急出一身冷汗,忙抽出鑰匙修理了一下,又插進去,擰動?!稗Z”地一聲,引擎發出震耳欲聾的吼叫,強大的氣流打得機場旁的樹木、莊稼東倒西歪。矮個子從窗口探出圓圓的光頭來。
“賽思納”已經開始在西側跑道上滑引,機門還沒來得及關上。
矮個子抽出手槍向機門開了兩槍,又朝機身連放幾槍。
飛機上的速度表指針不斷上升,慢慢地指向起飛速度的數字。韋大衛拉起了操縱桿,“賽思納”昂起機頭,呼嘯著直沖藍天,時間是6時48分。
機場一片混亂,警報聲撕破了清晨的寧靜。
“賽思納”緊貼著高炮群向前飛去。韋大衛看見炮群已脫掉了笨重的炮衣,林立的炮管伸著長長的脖子在晨霧中移動。
報話機響了,傳來機場的聲音:“韋大衛,命令你立即降落!”
韋大衛冷笑道:“請轉告蔣介石,老子走了。”
8分鐘后,“賽思納”前面出現了4架F86殲擊機。韋大衛意識到闖過這4架殲擊機的攔截是很困難的。他扭轉舵桿,拐進了山溝,但是沒有擺脫美國第七艦隊3艘DD型驅逐艦雷達的跟蹤。大炮開始連發,“賽思納”隨時有遭到炮擊的危險。韋大衛轉頭向基隆港飛去,越過屏風山后,立即俯沖,貼著波濤洶涌的海面低飛。
雷達失去了目標。
前面是孤嶼島,再往前就是福州。韋大衛決定降落福州機場,于是向福州喊話。
福州聯系不上。韋大衛明白,福州是大陸炮火集中的基地,如果強行降落必將遭到猛烈的炮擊,幾年的心血將毀于一旦。
刻不容緩,韋大衛只好向泉州灣飛去。這時,后面有兩架F86匆匆追來。原來,臺灣當局得知韋大衛叛逃的消息后,先派幾架飛機追蹤,再派4架F86截擊,另派2架在福州方向攔截,還有2架在空中搜尋。
“賽思納”擺脫了圍追攔截,飛進了泉州灣。
突然,密集的高炮噴射出熾熱的火焰,炮彈呼嘯飛過,紛紛在空中炸響。“賽思納”在猛烈的炮火中顛簸著。
韋大衛開始晃動機翼。按國際慣例,晃動機翼意味著投降,或是遇到了困難,表示沒什么敵意。
大陸方面的炮火似乎對此不屑一顧,發射得更加猛烈。韋大衛只好拉動操縱桿,“賽思納”鉆進了8000米高的云層。
這時,在前線指揮的皮定均斷定此機是起義投誠的,命令停止炮擊,隨即派4架飛機在高空監視。
“賽思納”掠過泉州灣,出現在南安縣官橋鎮上空,開始降低高度,但找不到合適的降落場地。
韋大衛突然發現一個小學校的操場,他眼睛一亮,立即從高空俯沖下來,等降到一定高度才發現操場上站滿了學生,正望著飛機歡呼雀躍。韋大衛急忙拉桿,飛機又沖上天空。
“賽思納”盤旋著、尋找著,韋大衛臉上沁出了密密的汗珠。這時,他發現學校西邊有一條窄長的土路。盡管路的兩旁有樹,但這是降落的惟一指望了。韋大衛咬緊牙關,“賽思納”呼叫著沖下來。機翼擦過樹梢,折斷了巨大的樹冠,大地發出劇烈的震顫。
“賽思納”著陸了,它以巨大的慣力向前沖去,揚起沖天的塵煙。
飛機一時停不下來,前面橫著一條約10米寬的深溝,溝上有一座搖搖欲墜的木橋。如果飛機闖上去,無疑是機毀人亡。
突然,“賽思納”減慢了速度,在離水溝不到2米的地方停了下來,時間是9時20分。
多年的夙愿終于實現了。韋大衛鉆出機艙,望著春天的南國,望著沸騰歡呼的人群,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
回大陸得到英雄般的待遇
起義飛回家鄉的韋大衛得到了黨和國家領導人的高度重視,毛澤東、周恩來、鄧小平、彭德懷、葉劍英、榮毅仁都相繼接見了他。他常被各機關單位、廠礦學校請去演講做報告,成了無數青年崇拜的對象,他的驚險故事在全國廣為傳頌。有關部門任命他為中國國際航空公司培訓中心副主任。
盡管韋大衛是全國人民傳頌一時的傳奇人物,但“文革”時期他和世界聞名的國民黨“兩航起義”人員一樣,歷盡了磨難,被打成“731陰謀駕機叛國投敵”首要分子投進監獄。
在獄中,他被迫與妻子薛蓮莉離婚。
韋大衛是一個寧折不屈的漢子,決不忍受不白的橫禍,時刻想著去向中央申訴自己的冤情。1974年10月30日,他終于看準時機越獄成功。
獄方做夢也沒想到,于是連忙通知公安部門四處追捕,并在全國發出通緝令。但韋大衛機智聰明,經過巧妙化裝,順利找到中央領導,訴說被關押8年的冤情,最終在葉劍英元帥、周恩來總理的直接關懷下得到了平反。
“文革”結束后,韋大衛與原來的妻子薛蓮莉并沒有復婚,他們彼此都互相關照,薛蓮莉最終帶著女兒去了美國,至今獨身。
韋大衛工作恢復后,曾參加“兩航起義”的潘國定是他的好朋友,看到他一個人生活,沒有人照顧,就給他介紹了自己的鄰居靳玉珍。
靳玉珍善良賢惠,韋大衛一見到靳玉珍心里就非常滿意,便與她結下了姻緣。
韋大衛和靳玉珍結婚之后,相處得非常融洽,相敬如賓。他倆充滿青春活力,更像一對年輕的夫婦;他們的生活也過得豐富多彩,夫妻常結伴去跳舞。韋大衛歌唱得不錯,時時博得同行們的喝彩。
晚年的韋大衛,國家給了他很多的榮譽,他是第七、八、九屆全國政協委員,還接連擔任中華海外聯誼會理事、黃埔軍校同學會聯絡委員、民革中央祖國和平統一促進委員會副主任、北京航空聯誼會副會長、世界華人協會副會長、世界華人華僑社團聯合總會顧問、《華商》雜志社高級顧問等。
韋大衛說,他非常思念海峽那邊的朋友們,想念那曾交織著悲歡離合、險象環生的艱難歲月。
蔣緯國先生曾兩次邀請他訪問臺灣,但臺灣政府沒有批準。他堅決反對“臺獨”,非常希望海峽兩岸能夠早日統一,最好能在有生之年回臺灣看看。他也非常愿意引薦他在世界各地的同學故友,以及所認識的華商回國投資,為海內外的商貿往來出謀劃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