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景觀是有生命的存在,其邏輯生態在漫長的歷史時空中立體超循環地展開。桂林景觀具有很強的整生特點,在邏輯化的歷史發展中,生成生態藝術化的整體。它經歷天成性景觀、生成性景觀,最后生成藝術性景觀,彰顯了生態規律與藝術規律的耦合并進。
[關鍵詞]景觀生態;天成性景觀;生成性景觀;藝術性景觀
[中圖分類號]G127[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4-6848(2010)05-0109-06
[作者簡介]龔麗娟(1981—),湖北老河口人,博士,廣西民族大學藝術學院教師,主要從事生態美學與民族藝術研究。(廣西南寧530006)
[基金項目]國家社科基金特別委托項目“西南邊疆歷史與現狀綜合研究項目”階段性成果(A09025)。
[收稿日期]2010-06-01
On Landscape Ecology of Hyper-cycle Development
-an Example of Guilin Landscape
GONG Li-juan
Abstract: A landscape is a vital being, whose logic ecology evolves hyper-circularly in the long historical time and space. Featured by the artistic wholeness of ecology, Guilin landscape has gone through natural landscape, creating landscape, and finally artistic landscape, manifesting the coupling and advancing together of ecological laws and artistic rules.
Key words: landscape ecology; natural landscape; creating landscape; artistic landscape
老子說:“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①天地自然萬物依據一定的自然法則客觀本然存在,周行不殆。景觀作為自然界中最具魅力的組成部分,有其生成、發展與變化的具體規程。天成性景觀是早期生發的、天質天態的景觀形態,具有自然天成、原始渾樸的本性,是景觀的最初形態。生成性景觀是人類在長期的生存生活中創造的景觀形態,具有明顯的實用性與功利性,后來逐漸向審美性與藝術性發展,是景觀生成的發展形態。生態藝術性景觀具有無法取代的生態藝術特性,使生態景觀顯示出獨特的藝術魅力,藝術化景觀的最高境界是向“既雕既琢,復歸于樸”②的天生性景觀超循環發展。
桂林景觀生態,也呈現出上述邏輯化的歷史發展軌跡,即從天成性景觀發展為生存性景觀,最后發展為生態藝術性景觀,這是一個良性環回、螺旋提升的生態過程。桂林作為一個典型的生態旅游地區,其境內的景觀經歷數億年的發展變化,無論是天成性景觀、生成性景觀,還是生態藝術性景觀,各自都有其獨特的生態審美價值與生態藝術魅力。
一、天成性景觀——生成性景觀——藝術性景觀是歷史與邏輯的統一
景觀是一個動態發展、非復線展開、時空互滲的生態文本,它不僅有其按照邏輯發展的生態結構,而且在歷史過程中生成美態各異的生態范式。也就是說,景觀結構呈現出歷史規程與生態邏輯交錯相融的統合發展態勢:在歷史中含有邏輯的健康生發,在邏輯中又潛含歷史發展的客觀規律。由此可見,景觀生態的發展既符合生態規律,也符合自然法則,更灌注了審美原則。只有如此,景觀才可能從天成性景觀發展為生存性景觀,最后朝著更高形態的生態藝術性景觀發展。
在傳統的景觀生態學的研究理論中,景觀空間格局中的斑塊、廊道、基質、緣等景觀要素構成一定的景觀模式,然后在長期的動態發展中重組并形成新的景觀結構。而在景觀結構中,景觀生態系統的穩定性、動態性、有序性、目的性、整生性,物種的多樣性,景觀系統的生態過程與動態運動等等,都與自然等級理論相關。等級理論認為,任何系統皆屬于一定的等級,并具有一定的時間和空間尺度(傅伯杰等,2001:19)。因此,在探索跨越不同水平、時空、尺度的景觀生態的空間格局和生態過程方面,等級理論非常有用,因為時間和空間尺度存在于任何景觀的空間結構和生態過程之中,景觀格局和異質性都會根據時空尺度的變化而變化。而對于景觀來說,時間與空間的尺度就是其發展的縱橫兩個維度。因此,景觀的邏輯化的歷史發展過程,在某種意義上就是時間與空間兩個具體方面的相生互發。
景觀系統是一個由多重等級層次系統組成的有序整體,具有整體生成性,每一高級層次系統都由具有某種特征的低級層次系統組成。因此,景觀的天成性、生存性與生態藝術性這三個由低級到高級的發展階段,有著內在的關聯性與相繼性,是自然等級理論的一種活態的演繹。景觀的生成過程是一個漫長而復雜的過程,因為這一過程與景觀的生態環境、地質條件、人類的干預程度、審美者的審美行為及審美心理等條件相關,并且受到這些條件的限制。我們知道,宇宙并非從一開始就是今天這個樣子,而是經歷了極其復雜漫長的進化發展。生態系統從生態無序到生態有序,無機界由混沌到明晰,進而進化為有機界,九大星系就是在這個過程中形成的,然后有機界又與環境產生對生,從而形成與之相應的天成性景觀。天成性景觀并非從一開始就很美,而是適應了當時的生態環境、氣候條件等等,當地球的自然生態條件發育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天成性景觀就開始向生成性景觀過渡。生成性景觀是在天成性景觀的基礎上發展而來,這種景觀還具備天成性景觀的很多特征,是天成性景觀發育到比較成熟階段的產物。藝術性景觀是一種高級形態的景觀類型,是景觀生態從純粹的生態性、自然性走向生態審美化與生態藝術化,具有很高的生態審美價值和生態藝術內涵。
景觀的生成也是生態倫理學與社會倫理學相互作用的結果,前者強調景觀的合生態規律性與目的性,后者強調景觀合社會規律性與目的性。而景觀生態結構布局的形成,除了客觀生成與主觀干預的因素之外,還有主客對生的生態機制在起作用。景觀結構的完整形成,是要通過自然結構與人類社會的天人合一的對生機制,最終達到互相適應、互相發展的目的,從而造就天人和諧的生態美境。
無論是天成性景觀、生成性景觀,還是藝術性景觀,都遵循著景觀生成的客觀規律與法則。天成性景觀是一種天然化程度很高的景觀結構,是自然宇宙在漫長的進化發展過程中形成的。天成性景觀的形成有一個重要的條件,就是原始人類審美的天成性。原始人類各方面尚未發育完全,無論是行為能力還是審美能力都處于比較低端的階段,因此,原始形態的景觀具有簡單樸素、實用功利性很強、審美性很小等特點。比如說原始人的巢穴,審美性并非很強,但實用性很強,還具有一定的科學性。這是因為天成性景觀的自然性占主導地位,人類對自然處于一種被動選擇的地位,幾乎沒有人工干預痕跡,故而天成性景觀結構格局中沒有人工斑塊。生存性景觀主要是人類與自然在形成主客關系后,主體為了生存與發展的需要,按一定自然生態審美法則與規律,有意識地改造客體而形成的。生成性景觀中人類對自然的干預越來越明顯,人類為了生存與生活而創造出一些生存性景觀與生活性景觀,很好地實現了人與自然的和諧共生發展。這些生成性景觀具有人工雕琢的痕跡,但是已經具備較高的審美價值和審美自覺。藝術性景觀最大的特點在于其景觀生態藝術性的增強,甚至像一般藝術一樣達到很高的生態藝術境界。在藝術性景觀之中,人類對自然的改造與對景觀的設計融入了更多的生態理論、美學經驗、藝術原理。
桂林景觀圈中的天成性景觀、生成性景觀、藝術性景觀雖屬于整體景觀邏輯化歷史發展的幾個階段,但是它就像女性的美,在不同的階段都各具風采:青春時期清麗純潔,中年之際成熟大方,老年之時優雅智慧。天成性景觀是整個桂林景觀基元性的邏輯起點,它是一種原初形態的景觀,桂林的整體山水景觀奠定了其后來發展的生態基礎與審美特色。生成性景觀包括生存性景觀和生活性景觀。桂林地區的甑皮巖和寶雞巖,壯族的桿欄式建筑,雄壯的龍脊梯田,集真、善、美于一體的靈渠,都是遠古人類在桂林地區為生存發展而創造的生存性景觀;而桂林地區先民在長期的生產實踐中所創造的風雨橋、鼓樓、村寨景觀、日常生活景觀、民族風俗景觀等,都是內涵豐富的生活性景觀的代表之作。藝術性景觀包括藝術化的生態景觀、生態藝術化的景觀和天態藝術化景觀,在桂林的許多溶洞中都有壯麗的摩崖石刻,這種純藝術的形式置于天然的景觀生態之中構成藝術生態化景觀。而桂林的現代景觀設計在遵循生態規律與藝術規律的基礎上生成生態藝術化的景觀,如兩江四湖的規劃設計,就是一種生態藝術化的處理,它是人造的、自然的、高度藝術化的。當景觀的藝術生態化與生態藝術化達到一定程度就會螺旋地回到起點——天成性景觀,但是這種回歸是超循環的發展,進而形成天態藝術性景觀,再進一步向其最高境界的天生藝術性景觀螺旋提升發展。
由此可見,桂林景觀圈的三個歷史發展形態,不是相互分離沒有聯系的,而是有其整生的發展路徑。整個景觀圈不僅在超循環中實現了邏輯與歷史的統合發展,而且實現了景觀自我生命圈態的螺旋提升和良性環回。我們從中不僅可以看出桂林景觀圈生態結構的演變,而且可以看出景觀圈在歷史發展過程中不同的生態范式。因此,由天成性景觀到生成性景觀,再到藝術性景觀,也是桂林景觀生態歷史與邏輯相統一的發展過程。
二、桂林景觀圈超循環發展的生態歷程
桂林景觀從天成性發展到生成性,再到藝術性,不是一個單一的、平面的運動過程,而是不斷地螺旋提升的過程,最終實現天態藝術化的生態結構圈。
1.桂林天成性景觀
桂林的景觀是地殼在億萬年的地質運動過程中,經過漫長的變化所形成的喀斯特地貌的山水奇觀,是在客觀的歷史過程中天然生成的。桂林在3億多年前是一片汪洋大海,之所以能形成今天這樣的美景,就是因為它在長期的生態發育與地質變化過程中形成天成性的景觀。遠古時代,人類對自然的改造力極其低下,本質力量對象化的能力也很弱,如果想要生存下去只能選擇容易適應的自然條件和環境。桂林地區曾是古人類活動較多的地區,最為典型的當屬甑皮巖和寶雞巖,桂林先民在這里創造了豐厚的洞穴文化。甑皮巖位于桂林市區南面獨山之西南麓,是一個不到400平方米的洞穴,從距今約12000年前直至宋代都有人居住于此,后來由于氣候原因才逐漸搬離,這是目前中國發現人類居住時間跨度最長的新石器時代洞穴遺址。由此可見,遠古先民已經逐漸學會將自然天成的生態環境轉化為適合自己生存的天成性景觀。像甑皮巖和寶雞巖這樣的天成性景觀,是人類在與自然的相依共存中創造的景觀奇跡,自然性占主導,人類對其只是選擇性利用,幾乎沒有人為干預痕跡。天成性景觀渾然天成、樸拙稚氣,但是又充滿原始的野趣與自然的靈韻,在某種程度上也說明原始人類審美心理與審美趣味的天成性。桂林的整體景觀和局部景觀都是在這種條件下自然天成,是景觀生態圈最原初的一種歷史形態,也是桂林景觀生態圈的良性環回的邏輯起點。
2.桂林生成性景觀
生成性景觀包括生存性景觀和生活性景觀,前者是人類在與自然的相處互動過程中,為了就基本的生存而創造的具有一定生存美感的景觀;后者是人類在基本的生存之上,追求生活的舒適與美感所創造的具有較高美學價值的景觀。兩者在本質上是相通相連的,都是人類在與自然的依生下,為了自身更好地生存與生活而創造的具有一定生成美感的景觀形態。
桂林景觀圈內有不少生存性景觀。龍勝梯田是遠古農業文明的杰出代表,也是人類利用自然生態條件所創造的生存性景觀的典型。除此之外,古人類在桂林境內所建造的風格獨特的桿欄式房屋建筑等,不僅滿足了基本的生存需要,而且具有一定的美感,都是遠古人類在長期的實踐過程中總結出來的生存經驗的具體表現。這種景觀在滿足基本的生存需求基礎上形成,既實用又有美感。但是這種美感追求是無意識的,是在天成性審美的基礎上形成發展的。
桂林景觀中的生活性景觀包括審美化程度較高的風雨橋、鼓樓等實體景觀,也包括日常生活中形成的民俗景觀、節日景觀等等。桂林很多山上或巖洞中都有大量的摩崖石刻和佛窟(古代、近代、現代、當代的都有),如獨秀峰的摩崖石刻,伏波山的千佛洞和還珠洞,疊彩山的風洞,等等。摩崖石刻為裸露的山石增添了許多神韻、靈氣和莊嚴之氣,這是人類長期以來自我精神提升的需要,更是文人雅士修心怡性的重要手段。其他還有古人今人為觀景或祭祀而造在桂林諸山高險處的亭臺樓閣,雖有功利目的,但也不失為出色的生活性景觀。在生活性景觀階段,人類已經開始有了自覺的審美意識的參與,所以,這也是景觀向藝術性發展的重要的中間環節,景觀從此朝著審美化與藝術化程度越來越高的方向發展。
3.桂林藝術性景觀
藝術性景觀的形成又分為幾個互相關聯、承繼發展的階段:藝術生態化、生態藝術化、天生藝術化。這個階段的景觀結構逐漸將生態性、審美性與藝術性結合起來。藝術生態化景觀是指純雅藝術在生態環境中生成,生態性與審美性在藝術中由分離逐漸融合。生態藝術化景觀是景觀在生成發展過程中遵循自然規律、生態規律與藝術規律,逐漸朝著生態藝術化的方向發展。天生藝術化景觀是藝術生態化與生態藝術化貫通一致、雙向對生之后,所產生的一種高級形態的景觀結構,是景觀的生態系統藝術化與藝術系統生態化的相接疊合。
桂林的藝術生態化景觀也比較多,比如很多村寨的風水林,原來只是村民出于一種萬物有靈、敬仰自然的心理,以及為了保持整個村落的美感而開辟的,而事實證明這種風水林在涵養水分、維護生態系統的良性循環方面起到了極大的作用,從而保護了整個村寨的生態環境。桂林諸山中的摩崖石也是一種藝術生態化的景觀。作者最初也許只是出于單純的紀念目的,當然也考慮到刻在山頭上不容易脫落的因素,但是他們沒想到這種石刻藝術與自然環境相生相長、相映生輝,在千百年后不僅呈現出巨大的生態藝術魅力,而且達到了藝術性與生態性的完美結合,成為藝術生態化景觀的典型。
生態藝術景觀不僅要求景觀本身有發育良好的內在條件,而且要求人類的審美及造美能力達到比較高級的階段,如此才有可能真正做到為自然增魅。這兩個條件桂林都具備。桂林作為旅游景區,本身的景觀資源極其豐富。桂林人長期生活在如詩如畫的生境中,審美心氣與審美品位都達到很高的水平。經過多年的規劃及設計,兩江四湖水域的重新疏通,重現了它們的歷史生態。在杉湖、榕湖、桂湖之上采用了中國古典園林借景、隔景和橋梁的通透作用等造園觀念。這些景觀的藝術化處理使桂林市區景觀圈的審美品位得以飛升,生態性和藝術性得以完美結合。疊彩山上的疊彩瓊樓、伏波山的聽濤閣等都是生態性與藝術性相生共長的生態藝術化景觀的典型。
天生藝術性景觀是景觀生態藝術發展的高端形態,然后再向天成藝術化景觀螺旋提升,周而復始,最終在這種超循環發展中創造自然全美的世界,為實現生命的全美提供客觀的外在條件。天成性景觀是景觀邏輯化的生態發展的起點與原點。景觀在經歷了生成性發展之后,按照自然與社會的整生范式進一步發展,螺旋回到天成性的起點。但是這種天成性是融生態性與藝術性于一體的天成。天成藝術性景觀的最高境界是天化藝術生境,“是生態藝術同步統合地實現了天質天量的藝術的生境”(袁鼎生,2007:440)。桂林景觀圈呈現出整生發展的態勢,經歷了數億萬年的生態發展與生態藝術錘煉,終于形成了一個生態性與藝術性完美結合的景觀生態圈。這個景觀圈完滿發展、內呼外應,呈現出明顯的生態審美特質和很高的生態藝術境界。它從核心的俊秀區依次環生旋至婉秀圈、媚秀圈、俊秀圈、雄偉圈、崇高圈,構成一個內秀外雄、層層推進的大桂林美海,這正是天成性景觀的藝術化布局的形態。
藝術生態化與生態藝術化的耦合并進、共同提升,是景觀生態的一種運行法則。桂林景觀圈的這種發展過程與態勢,其實是景觀生命力的表現。這種生命力以超循環的方式運行,最終實現了景觀系統的生態中和,形成天態藝術化的美境。
三、景觀邏輯化的生態發展是對生態結構、系統與范式的分合
我們知道,自然向來被視為一個有著內在生命力與自我生命發展歷程的整體,這個生命體不僅在萬象中運行發展,而且生化出萬物萬象。《周易#8226;系辭傳》云:“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也。”③講的是在無聲無息、靜而不動的深淵,感受到天下萬事萬物生生化化,因一體而生,因一體相連,一體為本,萬化為相。古希臘泰勒士把自然比作“母牛”,老子把自然比作“玄牦”,都傾向于把自然看做是一個有機的整體,一個混沌化一、充滿生機的有靈的整體。因此,景觀結構也是一個具有自我生發規律和調試機制的生命整體,由不同的生態系統與生態結構經過歷史的發展與演繹,在整個景觀系統中由不同的生態范式萬化為相。
景觀之所以成為一個獨立的結構,其最基本的條件就是內部各種基元性的組分根據一定的自然規律、生態規律與藝術規律生成發展,在空間異質性與生物多樣性的影響下,形成性態各異的景觀格局。因此,桂林整體景觀生態邏輯化的歷史發展是對其生態結構的分形。天成性景觀、生活性景觀、藝術性景觀是一個順延發展的過程,而且每個時期的景觀生態結構都是不同的。天成性景觀的生態結構是簡單樸素、自然天成、原始渾樸的,是景觀結構在初級階段的一種稚嫩單純的形態。生成性景觀較之前者,生態結構開始朝著更為復雜多樣的方向發展,人類逐漸有了審美的自覺,從而也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到景觀生態結構的發展。藝術性景觀的生態結構開始逐漸往高端發展,生態結構在復雜中求統一,于變化中求和諧,將生態性與藝術性很好地結合起來,是一種高端的生態結構。
生態系統也是景觀的一個重要的環節。景觀本身是一個生態結構,這一結構中包含了數個生態系統。這些生態系統的運行情況直接關系到生態結構的健康發展與否,而且,景觀的生態發展中融合了生態系統與藝術系統兩個方面,從而構成景觀生態藝術化的發展傾向。天成性景觀的生態系統的運行比較純粹,而且這些生態系統相對來說數量不是太多,進化程度不是很高,所以,整個運行過程也比較簡單。生成性景觀的生態系統變得多起來,而且生態系統之間的關系也變得復雜起來,生態系統與藝術系統開始逐漸交融發展,景觀的生態藝術性有所增強。藝術化景觀的生態系統的運行發展明顯變得非常復雜,而且生態系統與藝術系統終于能雙向對生、耦合并進地發展,最后使得景觀的整體結構呈現出很高的生態審美價值和很大的生態藝術魅力,成為藝術生境。
生態范式是人類在歷史發展過程所形成的生存發展的生態模式,與各個時代相應的是,古代的依生范式,近代的競生范式,現代的共生范式,當代及未來的整生范式(袁鼎生,2005),代表每一個歷史階段人與自然不同的生態關系。桂林景觀生態邏輯化的歷史發展過程中的幾種發展形態對應了人類的幾大生態范式:天成性景觀對應古代的依生范式,這種形態的景觀幾乎沒有人工雕琢的痕跡,是古人依賴自然而生存的生動寫照;生成性景觀對應近代的競生范式,這個時期隨著人類對自然認識的增強,開始與自然相競而生;生態藝術性景觀對應現代的共生范式與當代及未來的整生范式,是人類與自然趨于共生與整生的形象說明,只有在這種藝術生境中,人類才可能實現與自然的和諧整生發展。
桂林景觀生態邏輯化的歷史發展是對一般景觀的生態結構、生態系統乃至生態范式的分形與發展。桂林天成性景觀如遠古的洞穴文化是典型的依生性景觀,是桂林景觀整體結構的雛形,也是整個生態系統在低級階段簡單運行的結果。生成性景觀如雄壯崇高的龍勝梯田、集真善美于一體的靈渠,是人類與自然相競而生所產生的景觀形態,它也在逐漸朝著桂林整體景觀圈發展,生態系統與藝術系統也開始雙向對生地發展,為藝術性景觀的產生奠定基礎。藝術性景觀是景觀生態結構發展的高級階段,它在天成性景觀與生成性景觀發展的基礎上形成,具有明顯的整生化傾向,終于形成具有很強的生態美感的景觀生態結構圈,是歷史與邏輯、生態系統與藝術系統統合發展而生成的藝術美境。
桂林天成性景觀、生成性景觀、藝術性景觀,是對一般生態結構、生態系統和生態范式的三重分形,分形之后又統合為一序態發展,具有包蘊整個生態結構與生態歷程的意義。
四、未來生態美學視域中的桂林景觀生態
歌德曾經說過:“十全十美是上天的尺度,而要達到十全十美這種愿望,則是人類的尺度。”(尤西林,2002:75)這就意味著我們作為有高度主體意識的人類,在與自然相處的過程中不僅要實現對自然的技術層面上的、真的追求,更要實現自然的藝術層面的、美的追求。在尊重景觀歷史發展過程的條件下,在遵循景觀發展的自然規律、生態規律與藝術規律的前提下,通過協調人類與自然的關系,最終使我們生存的世界達到天生藝術化的生態藝術境界。
景觀的生態性與藝術性有其內在的相生相和性,所以,景觀的發展必定呈現出兩者統合交融的趨勢。藝術生態化、生態藝術化,人法天地、道法自然,天人感應、個人與宇宙意志相合,是人生藝術、也是自然生態藝術的最高境界,是大自由、大自然的完美境界。人生藝術與自然生態藝術的最高境界都是“自然”,是自由的最好形態與最高境界,也即“道常無為而無不為”的自由自然之境。因此,天生藝術化景觀必定是自由自然、天態天放、無拘無束的,是有著無法之法、濃后之淡的生態藝境的天態藝術生境。
桂林景觀生態邏輯化的歷史發展,生態系統與藝術系統的耦合并進,景觀結構良性環回的螺旋提升,為天生藝術化景觀的產生提供了必要條件。從天成性景觀到生成性景觀,再到藝術化景觀,需要一個漫長的發展過程,這一過程反映了景觀結構的發展規程與理想。然而抵達天態藝術化景觀后,桂林景觀還有向更高層次發展的余地,這一高端境界就是,在自然人化與人化自然的相生相長中,在自然藝術化與藝術的自然化的耦合并進中,在生態藝術化與藝術生態化的雙向對生中,創造出天生藝術化的奇觀。
研究桂林景觀多年的袁鼎生教授,對于桂林未來的景觀規劃有一個設想。他希望在不久的將來能把桂林市區建成一個純粹的大公園,無車水馬龍之喧囂,只有行人和馬車,悠閑散步觀看無限的美景,與閑云野鶴為伴,與花草樹木相親,與自然山水同樂,在無言之大美中陶醉。這是一個天生藝術化的景觀環境,也是天態藝術生境的具體表現。這無疑是一種大膽的理想化的設想,將景觀的生態性與藝術性水乳交融,目的在于實現桂林景觀的天生藝術化境界,最終使桂林達到莊子所說的“既雕既琢,復歸于樸”的天生天然的生態境界和自由自然的審美境界。這是人類的主觀能動性發展到一定程度之后所產生的最樸素、最原始的自然情懷,也是人類社會與自然的關系達到一定和諧整生的境界之后才有可能實現的一種返璞歸真的生態藝術現象,也是實現景觀乃至整個世界的天態藝術化——天成藝術化——天生藝術化這一完美的發展過程,最終為實現人類與自然的和諧整生與詩意化生存提供一個完美的自然世界。但愿我們的棲身之地是天生藝術化的生態藝術美境,這也正是生態美學與景觀生態學的目的之一。山水自然,生態無限,生命在其間流轉,本身就是生態藝術的一種,而生態美學的終極目標就在于:在生態美境中實現藝術人生。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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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鼎生.2005.生態視域中的比較美學[M].北京:人民出版社.
袁鼎生. 2007.生態藝術哲學[M].北京:商務印書館.
尤西林. 2002.人文科學導論[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
責任編輯:王俊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