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 “周久耕事件”看“人肉搜索”的成因

“人肉搜索”的概念被認為最早來源于中文“貓撲”論壇。現在一般認為，狹義上的“人肉搜索”指在網絡社區集結廣大網民的力量，追查某些人物或事件的真相和內情，并在網絡將其曝光。而廣義的“人肉搜索”可以引用谷歌公司的定義，即利用現代信息科技，變傳統的網絡信息搜索為人找人、人問人、人碰人、人擠人、人挨人的關系型網絡社區活動，變枯燥乏味的查詢過程為一人提問、八方回應，一石激起千層浪，一聲呼喚驚醒萬顆真心的人性化搜索體驗①。我們一般提及的“人肉搜索”多為廣義范疇。

“人肉搜索”自問世以來，在我國的網絡信息傳播領域制造了一個又一個話題，同時也引起了傳統媒體的廣泛關注。早期的“人肉搜索”主要以戲謔、娛樂為主要內容，以“虐貓事件”為標志，“人肉搜索”的對象日益多元化，題材也更加廣泛，邁入了新的階段。此后一系列的“人肉搜索”事件徹底改變了其最初“娛樂至上”的基調，轉為竭力宣揚正義、揭露丑惡。在虐貓事件、銅須門事件、史上最毒后媽事件、錢軍打人事件、流氓外教事件、譚靜事件、華南虎事件、死亡博客事件、張殊凡事件、天價理發事件、3377事件、遼寧女罵人事件、深圳海事局局長事件及史上最牛房產局長周久耕等網絡集群事件中，“人肉搜索”對事件的發展和最終走向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

本文以“周久耕事件”為例，對“人肉搜索”的成因進行思考。

一、“周久耕事件”回放

2008年12月10日，時任南京市江寧區房管局局長的周久耕接受南京9家媒體聯合采訪，談到有部分開發商要降價促銷時，周久耕表示要對低于成本價銷售的樓盤予以查處。周久耕此番“查處降價開發商”的言論，經媒體報道后，質疑之聲鋪天蓋地而來。12月11日上午8時許，網友“小花半里”在“焦點房地產網”上發出《八問江寧房產局周局長》的帖子，對其言論進行質疑。隨后，一篇《遍撒英雄帖，追查南京市江寧區房產局局長周久耕》的帖子出現在“凱迪社區”網站上，網友對周久耕的“人肉搜索”由此展開。僅一周時間，網友就挖出周久耕抽1500元一條的香煙、戴10萬的江詩丹頓手表、開凱迪拉克車……網友質疑周久耕的正常收入是無法抽得起這種煙的，于是發信給江寧區區長信箱，要求徹查此事。12月20日，江寧區政府首次對周久耕事件做出回應，表示相關部門已經開展調查。12月28日，周久耕因“發表不當言論”和“公款購買高檔香煙奢侈消費行為”，被宣布免職。

二、“人肉搜索”的成因

(一)社會原因

網絡是現實社會的延伸，現實社會的道德觀念和價值觀念在網絡世界同樣適用，甚至比現實社會彰顯得更強烈。諸多人肉搜索行為已經充分證明，絕大多數網民積極參與人肉搜索活動，曝光被搜索者，其出發點都是善意的。他們希望借人肉搜索所激起的強大網絡輿論優勢，達到維護社會正義、驅除丑惡的目的。那些激起網民憤慨和最受關注的人肉搜索事件中，大多都有挑戰傳統或與主流道德觀念有不一致的地方。如“史上最毒后媽事件”與“善良”背道而馳，“華南虎事件”讓社會公信力岌岌可危，而“3377事件”主人公的行為更是對中國傳統家庭倫理赤裸裸的挑釁。當一些事件與傳統或主流道德觀和價值觀發生激烈碰撞時，必然會引起網民的關注、《中國青年報》的調查顯示，認為人肉搜索“體現了正義追求、通過曝光劣跡約束個人行為”者占63.8%②。

周久耕之所以被人肉搜索，與他的不當言論關系重大。2008年年底，金融危機橫掃全球，許多中國老百姓期待房價能夠調整到更為可接受的價位。周久耕 “低于成本價銷售的樓盤予以查處”的言論與老百姓的期望背道而馳，由此引發了網民的質疑進而在網上遭遇“人肉搜索”。周久耕的這番言論挑動了網民的敏感神經，觸動了他們伸張正義的開關。此后，人肉搜索進一步深入，2008年12月14日凌晨2點，在“天涯社區”網站的經濟論壇中，署名“華閣”的網友在其發表的《贊一下那個要處罰低價售房的局長，看人家抽的煙》的帖子中寫道:“在網上無意搜到周局長開會的照片，仔細一看，果然看到了這位公仆的本色，一條煙就可以抵下崗工人三個月的低保了。”在配發的照片中，注明“這是南京卷煙廠出產的頂級‘九五之尊’煙，一條就要1500元!”周久耕的一條煙與下崗工人三個月的低保形成了鮮明對照，激起了網民的憤慨，對周久耕的人肉搜索就此達到高潮。周久耕的言論與奢侈行為都與民眾所認同的道德和價值觀相悖，引爆了人肉搜索引擎。

(二)媒介原因

網絡媒體又稱“第四媒體”， 它同報紙、廣播、電視等新聞媒介一樣，是能夠及時、廣泛傳遞新聞信息的第四大新聞媒介。當傳統媒介對于一些事件失語，造成輿論監督的與信息傳播的滯后，網絡媒介這時往往能表現出色，填補空白。傳統媒介的缺席使得受眾不得不重新尋找新的信息源頭，這就為“人肉搜索”提供了對象和素材，為人肉搜索引擎的啟動創造了條件。

以南京地區發行量較大的傳統媒體《金陵晚報》為例。周久耕事件伊始，即12月10日到12月15日這段時間內，《金陵晚報》只出現了對于周久耕座談會的報道，并未對其言論表示特別關注。而與此同時，周久耕事件在網絡上引起了軒然大波。12月11日上午，網友“小花半里”在“焦點房地產網”上發出《八問江寧房產局周局長》的帖子，對其言論進行質疑。隨后，“凱迪社區”網站上出現了一篇《遍撒英雄帖，追查南京市江寧區房產局局長周久耕》的帖子。12月14日下午3時許，網友“西方不亮東方亮”發帖《腐敗不腐敗，看照片——南京房產局長抽1500元的煙》，文字配照片，點明周久耕抽的是1500元一條的南京“九五之尊”香煙。12月15日凌晨，署名“cheyou007”的網友在《周久耕局長抽名煙、戴名表》的帖子里指認周久耕所戴手表是“江詩丹頓”，價值約10萬元。此后，網上又有人曝出周久耕每日開著凱迪拉克豪華車上班。12月17日下午，網友“偉大的人民”發帖抖出周久耕的弟弟是房地產開發商。周久耕打擊“降價銷售的房產商”，與其弟有很大利益關系。12月23日，周久耕又被曝出兒子是建材商，以及周久耕的漂亮妻子曾公開談丈夫的高檔生活品味等消息。至此，圍繞周的親屬的五花八門的新聞，充斥了各網絡論壇的首頁。周久耕一家都被推到輿論的風口浪尖上。周久耕事件的第二個轉折點，是“天價煙”一帖登上“天涯社區”網站頭條，從此它成為全國性新聞話題。直到12月16日至22日的這段時間內，網絡上的熱烈討論終于引起了傳統媒體的注意，《金陵晚報》在這段時間內刊發了21篇關于周久耕的報道，跟上了網絡輿論的步伐。

(三)意見領袖

意見領袖，是指在人際傳播網絡中經常為他人提供信息、意見、評論，并對他人施加影響的“活躍分子”，是大眾傳播效果的形成過程的中介或過濾的環節。網絡輿論最初都是零散的，不成規模，并沒有強大的威懾力。當事態發展到一定階段，需要一名或多名“意見領袖”扛起領導的大旗，來集合分散的力量，由點到面，促成輿論的大爆發。擔當“意見領袖”角色的可以是最初發動人肉搜索的網友，也可以是網絡社區的版主或者編輯。他們往往能明確人肉搜索的目標，繼而發動網友，掌控輿論走向，將零散的力量匯聚起來，制造“人肉搜索”的高潮。

人肉搜索周久耕的始作俑者是一群“中國最有名的私家偵探”，被稱為“網上紀委”，其中，“網探”是此戰的發起者，而網站編輯是推動者。“周久耕事件”關鍵的轉折點，是“天價煙”一帖登上“天涯社區”網站頭條，從此它成為全國性新聞話題。據“天涯社區”網站周報編輯應先生介紹，“2008年12月14日凌晨，我們發現了‘天價煙’的帖子，察覺到它的新聞價值。次日，在核實內容真實性后，我們在帖子前面加了‘紅臉’，以示推薦。”果然，這個“紅臉帖”迅速走紅。一天之內，網友的點擊率超過7萬，回復近2000條。事情像滾雪球一樣迅速擴大。第一個發現周久耕抽“天價煙”的“網探”是一個署名“華閣”的網民。2008年12月14日凌晨2點，在“天涯社區”網站的經濟論壇中，署名“華閣”的網友在其發表的《贊一下那個要處罰低價售房的局長，看人家抽的煙》帖子中寫道:“在網上無意搜到周局長開會的照片，仔細一看，果然看到了這位公仆的本色，一條煙就可以抵下崗工人三個月的低保了。”在配發的照片中，注明“這是南京卷煙廠出產的頂級‘九五之尊’煙，一條就要1500元!” 。“意見領袖”在 “人肉搜索”的各個階段都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他們發起了人肉搜索、發動了廣大網民投身其中，同時也把握了輿論走向，最后取得了勝利，周久耕被繩之以法。

注釋:

①http://www.google.cn/intl/zh-CN/renrou/index.html.

②田國磊，李楊.79.9%公眾認為應規范人肉搜索[N].中國青年報.2008-6-30.

(作者簡介:吳 彥，華東師范大學傳播學院廣播電視藝術學07級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