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才短詩

1

來到城市生活的康巴漢子

他們每天早晨都在廣場上

練習藏家的舞蹈

腳上特意掛上銅鈴

那一聲聲清脆的踢踏鈴聲

敲打著我日漸麻木的心房

2

我的內心有著巨大的荒涼

我的腹部埋著深深的渴望

就像干旱的沙漠

沙漠沙漠

南方的人們面對你時

發出空洞的贊美

豈不知

你細細的流沙

隨時會

把人吞噬

3

意象住在

詩里

靈魂埋在

身體里

而你

藏在我的心里

4

好多年以前

那么小的小女孩

她站在離家門不遠的

路口

等著下班回家的我

那么多年過去

永遠讓我的心軟下去的

是女兒看見我撲上來時

幾欲跌倒的身影

和羊羔般稚嫩的呼喚

5

妻啊

我想起十幾年前

誰說我們是清貧的

掀起棉布門簾

我們不是還有

滿院的菊花嗎

6

想你

竟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想你

想和你獨處一景看風起云飄

想你

時光中的紅

鳥翅上的潔

那是我的思念

我的思念跌落高原

我的思念是

爐火旺旺地藍著

7

還記得醫院里的

一個身材修長的舞蹈演員

一個患了肺結核的女孩

一個咳起來怕人的女孩

她有時坐在走廊

梳展長長的頭發

而后系上漂亮的發帶

8

一只落在地上的鷹

它沒有漂亮的羽毛

和耀眼的頭冠

飛在天空

它有力的翅膀駕馭著風

它的利爪如刀

9

好女人

恰如一種樂器

取決于

怎樣的男人來彈

10

打錯的電話

像進入時間的另一個

密碼

一種虛擬

11

凌晨是入眠的時分

連乞丐都在享受它

可我卻因為思念

像個守夜人等待天亮

12

終將成為云煙

哪怕生來不朽

哪怕死去不朽

終將成為泥土

哪怕生者不棄

哪怕死者不棄

終將成為虛無

哪怕白云有知

哪怕青草有淚

13

早晨醒來

我從被子里露出

小小的頭和小狗似的眼睛

看見你在簡陋的屋中央

忙忙碌碌

衣服發出棉花的香味

動作優美如皮影

而火爐上已經熬著粥

黃燦燦的小米中漂著幾顆

紅彤彤的大棗

見我醒了 你用方言柔聲地叫我起床

又幫我穿上窄窄的衣服

媽媽去鄉下辦事

把我寄宿在鄰居李叔家

于是我就過上了陜北人的生活

是吃窩頭也香的生活

到了傍晚 你家來的大人很多

他們和李叔諞著各種各樣的事

有時笑聲就充滿了小屋

這樣的時候你總是淺坐在炕沿上

抿著嘴靜靜地微笑

這都是三十幾年前的情景了

現在想來還是那么美

因為那時 我這個孩子的心里

就有著一個棗一般甜的夢想

長大后

娶一位你這樣的陜北女人做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