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年前的一天,搭乘了296名旅客的美國聯合航空公司232航班正從丹佛飛往芝加哥,突然,這架DC-10客機劇烈地顫抖起來。機長阿爾·海尼斯迅速進行檢查,發現3臺引擎中的一臺發生了爆炸,導致推力喪失,碎片從飛機后部損壞的引擎中飛出,擊穿了操縱方向舵、襟翼、升降舵和副翼的液壓管路。不多時,整個飛機的液壓系統開始失靈。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老飛行員,海尼斯知道此時他能夠操縱飛機、控制其飛行高度的能力已非常有限了。
僅僅通過控制另外兩只引擎的油門,58歲的海尼斯開始緩緩下降高度,朝著距離最近的愛荷華州蘇城機場飛去。在第一副駕駛、第二副駕駛和一名曾當過飛行員的乘客的協助下,他艱難地將飛機從1萬多米的高空逐漸下降到進場著陸高度,客機最后墜毀在跑道上。
以下是不久前解密的1989年7月19日最后生死存亡的41分鐘里,機組成員和塔臺之間對話的一段錄音。
機組成員:這是聯合航空公司232航班。我們的2號引擎發生了爆炸,所有的液壓系統失靈,我們只能用發動機推力維持水平飛行。
海尼斯:我們沒有任何控制。
機組成員:不要減油門。
海尼斯:保持正前方航向。
機組成員:幫幫忙,小家伙,幫幫忙,小家伙。
海尼斯:我們飛不到機場了。老弟,我們肯定要將這個狗娘養的東西迫降了,希望能有最理想的結果…… 拉住,拉住。讓它下去。不行,不行,不行,還不行。堅持一下,直到平飛。
機組成員:我們得降落在別的什么地方,可能是一塊田地。
海尼斯:乘客們逃生的準備做得怎樣?
乘務員:他們正在把所有的東西都拿掉,但動作還不夠快。
海尼斯:他們最好要抓緊點。我認為我們要迫降。……蘇城,聯航232。
蘇城塔臺:這里是蘇城。
海尼斯:先生,我們的液壓控制系統無法工作,我很懷疑能不能飛到機場。你還有什么近一點的地方讓我們迫降嗎?
機組成員:試試放襟翼,看看是否管用。
海尼斯:見鬼,讓我們試。沒有比這更糟糕的了。推進去。
蘇城塔臺:聯航232,你們應該盡力飛到蘇城。
機組成員:蘇城是在右下方嗎?
海尼斯:那是蘇城…… 你能否用油門保持飛機10-15度的轉向。
機組成員:好吧。我來試試,我來試試。
飛行員乘客:喂,阿爾,我是丹尼·費奇。
海尼斯:你好,丹尼。
費奇:聽我說,如果這次成功了,我們就喝杯啤酒慶祝一下。
海尼斯:可我不會喝酒,不過我肯定會喝一杯。…… 我們幾乎控制不了飛機……事情很棘手…… 很艱難。
……
蘇城塔臺:聯航232,你現在的位置在東北33英里。
海尼斯:我們已沒有任何剎車了。
蘇城塔臺:聯航232,你現在的航向保持得不錯。
海尼斯:我們盡量堅持靠近機場…… 右轉沒有問題,只是左轉不行。
蘇城塔臺:你必須擴大望范圍,稍稍左轉一點。
海尼斯:無論你怎樣指示,請務必讓我們離市區遠一點。
機組成員:保持轉向,阿爾,朝右轉。
海尼斯:你得讓這個該死的家伙平飛…… 我想盡量接近機場。
機組成員:我們還有4分鐘著陸……
海尼斯:這次不會是賞心悅目的著陸…… 慢一點…… 就那樣。
機組成員:噢,這個家伙。
海尼斯:我們看到跑道了。
蘇城塔臺:跑道盡頭是一片開闊地。
機組成員:左油門,向左、向左、向左、向左……上帝啊!
(一陣強烈的撞擊聲)
在著陸前不到10秒,這架DC-10的右機翼撞到了地面,造成機身在跑道上翻滾并燃燒、斷裂成幾部分,其中一段機體滑進了跑道邊的玉米地中。在計算機所做的模擬著陸演示中,這種情況下是沒有任何人能活下來的。然而,232航班上的296名乘客中,有184名生還,其中包括機組人員。“不存在任何英雄”,海尼斯后來淡淡地說,“只不過是4名機組人員履行了自己的職責。”
專業的團隊合作是成功應對危機的一大關鍵所在。丹尼是個飛行教練和維修人員,他當時碰巧就是232航班上的一名乘客。當他自告奮勇、說明自己很熟悉DC-10機型時,海尼斯立刻讓他進入駕駛艙,和其他機組人員一起行動。“換了另外一個機長,他可能會嚷道:‘干嗎不閉上你該死的嘴?我們這里忙得很!’”丹尼回憶說,“但海尼斯沒有。他說的是:‘當然了,我們需要所有可能的幫助。’”聽了生死存亡一刻的機艙錄音后,你會發現沒有任何爭吵。盡管他們都不知道應該怎么做,但還是齊心協力,一起讓飛機平安落在了地面上。
甚至直到今天,海尼斯仍與許多生還者保持著聯系。不過,在他心底里最為銘記的是那些未能生還的乘客。“184個人能夠活下來是個奇跡。”他說,“但我們不能忘記那些失去生命的乘客和那些失去親人的家庭。”
生還者們也從未忘記機長海尼斯。在事故發生15年后,海尼斯的女兒勞琳患上了一種罕見的貧血癥,需要費用高昂的骨髓移植。當年的乘客獲知這一消息后,立即為勞琳籌集了50萬美元。“她因此順利地進行了移植”,海尼斯說,“我深感驚訝,他們會有如此的義舉,我十分感謝他們所做的這一切。”
[譯自美國《眾生相》特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