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現實(四首)

一種現實

是誰閉了眼睛

才有黑夜

再也不睜開時

是否感到恐懼

用手感和想像建立起來的輪廓

像易碎的雞蛋

無法丈量兩張床之間的距離

遠處有個大湖

于你永遠是近處的一掬水

有一輛車在飛奔

你只能以棄世去感知

是誰閉了眼睛

才讓你不得睜開

世界在短暫的時刻是大同的

魚游過身旁

卻不游過不盲的人們

星夜下的一張床

星夜下的一張床隨著地球漂

我隨著床漂

太空中我被吸在地上

卻不像草木從地底長出來

路面欺辱我不辨方向

飛機、電視能帶我去何方

盤旋而上的樹顛能帶我去何方

何方自何處來

耶穌十字架前的孤獨

在一只離群的螞蟻上蔓延

無法言說的苦

在肉體中草擬一份福音

種在地上

種在地上

物的韻律一樣繁殖

像既有的水天光影不可更改

但我還是會流淚

直到演奏自己

在星夜下的一張床上

紀念一本詞典

在某盞煤油燈下

是土灶的沉默奔向語言

眼里有些羞澀

像果實將要被享用

筆只能畫出柵欄

動搖不了空白

一只四五歲的感嘆號

以復制自我的方式飛翔

淚水尚能分離出

一本書的元素

我心中的魔方

總是把淺薄轉向未知

從子夜到午后

你看得見花香

看得見馬路邊老嫗與汽車對峙

看得見冬夜抽穗

水揭開黑暗里的樓盤儀式

有鴻影墜地致辭

角落里充滿含羞草的掌聲

那些逃遁蒼穹的面孔

都是照耀的光源

還有更多的生命等著模擬

但落葉不模擬

在那三五片抖抖索索間

你也抖抖索索

風雨打出的一拳

藏在了百年以后的機械里

(選自《廣西文學》2009年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