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假像

一切都是假像

她裹著自己的影子，無意走到

野外廢棄的井邊。聽見遠處

尖利的叫聲，一切又很快歸于死寂

井里那張熟悉的面孔，變得陌生

此刻，水動蕩不安，鏡子恍惚

那些鏡子后面的東西，無人問津

那些籠里的鳥兒，撲棱著絕望的翅膀

它們從鏡子里飛出來，羽毛漆黑

井口的光已經死去多年，現在它們

還原成一堵墻的模樣，擋住了她的去向

一些無法剔除的隱痛，讓她

沿著井壁滑落在黑暗的深處

天空依舊灰白，而井和籠子周圍

盛開著血紅的花朵

她并不恐懼無邊的巨浪，只害怕

天明之前那段距離的悲傷

那時，橫七豎八的光的碎片

總是來路不明

世界變得很小，她無處可藏

夢幻空間

這些紛亂的詞語，形成了妖艷，不要

把顏色說空，那將是沒汁的果子

害怕面對默默無言，害怕只用眼光

就能洞察一切，嘴唇

蒼白。夜色看起來空無一物

留一點，再留一點空間

讓模糊的動感，躍上思維的前額

疾駛的風正好經過，那時風景和陽光多好

懷著一絲神秘，讓窗外的

景色慢慢流動，一切帶著薄霧般的紗

裊裊逼近

此刻，霓虹燈正眩著圣潔的光芒

不想飛

迎著風，我不想飛。這時節有著

黃昏以外的景色，日頭還在云上

四季的變化，小小葉片有著

臉譜色彩，轉身時，人們會各自

散去，找個位子來安置自己

深秋，還有看不見的霜

一層層覆蓋，暫時凍卻的心頭

偶然看看鑲嵌著光的塔尖

不想飛，在一個冷的地方

不學鳥的樣子，四處搬遷，冬天

來臨，那在房頂或枝頭的雪

讓她去遠行

讓她去遠行吧

深向的隧洞，已藏不下她小小愿望

綠滿遍野的北方，路路相通

她還沒找到，一個風口

適合她展開翅膀

不是她貪心，是風要她將心緒

梳理得順之又順

但她還是擔心，白天那些耀眼的光芒

會讓黑夜更富有野性

來自草原的開闊，被瑣碎踐踏

一些面目模糊的小草，伺機報復

它們整夜敲打她的墻壁，讓一顆心

在半夢半醒中

奔波幾千里，往返幾百回

而這些都不會動搖她的決定

飛出洞穴，遠行

一個人的節日

越過一個人的臉的蒼白

遠處必定有確定的事物——

一些人正圍著溫暖的桌子

他們面前必定有各種田園截片

或者不同菜花的裝飾

屋子里燈光明亮

他們的胸口波濤起伏

我只聽到秋風敲擊樹木的聲音

和飄落的樹葉喘著憂傷的氣息

夜色越來越暗，不經意間

我這塊巖石被誰推到了崖頂

我對著無邊的空氣說:來!今夜

讓我們交換寂寞

(選自《詩歌月刊》(下)2009年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