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像幸福(組詩)

牽手的地方

第一次人約黃昏后

你的眼睛害羞

水一樣溫柔

不知不覺淹沒了我

牽手的地方，后來三月桃花

到現在，我忘了最美的一抹晚霞

卻記得

你腮邊

有一處淺淺的微笑，兩朵

可以說話的桃紅

疼愛

孩子，你又重重地摔倒了

哭聲是揪心的

里邊伸出兩只小手

媽媽就在身邊，可以扶你

但我知道遷就會培養出什么

推開門，狠著心丟下

更大的哭聲爆發

變弱，沙啞，我不會出現

疼愛捏在手心里

留出的門縫上

擱著一雙等待的眼睛

因為笑過

姑娘，除了昨夜，除了黑天鵝

我只記得你的黑發

來自黑水湖畔，我翻越了自己的山

現在，正為痛苦站立千年

還記得我的眼睛嗎

就因無意中梳了你的秀發

從此，瀑布永遠是視線里的黑色

我在苦苦的河流里洗臉，因為笑

滄海我去了

巫山我也去了

沒找到你，我越發要找到你

今生，癡心只微笑于那個記憶

也許是一個沒有結果的童話

但我相信失敗

只要時光里住著你永遠烏黑的黑發

我時常有夢

想做一棵聽風讀雨的芭蕉樹

住在你家后院，或者墻邊

奢望很小，把窗口當一方屏幕

看燈光怎樣剪出你的倩影

我知道暗戀的結果會南轅北轍

咫尺之遙，相思萬里

我還是愿意在你睫毛的前方站立

成為一片雨檐，一把傘，一把蒲扇

不求靠近，只想體會一種實在的呵護

然后把自己哭得淚流滿面

洗出春、夏、秋、冬不同的顏色

風里，用望穿秋水的眼睛誦讀你

每片葉子都是詩稿

陶醉的我時常有夢

白天，我是陽光的一片草原

夜晚，我是月色的睡不醒的搖籃

提心吊膽地愛你

現在可以告訴你，小時侯

為什么不給你穿漂亮的衣裳

為什么剪了你的小辮留個男孩發式

爸爸不是重男輕女

只是你從小就和你媽媽一樣的漂亮

漂亮的女孩子是件瓷器

怕人不小心或存心碰了

一地碎片就是父母永遠的心痛

所以給你樸素

把天生麗質藏起來

讓周圍的眼睛忽視你

爸爸媽媽忙，不能每時每刻照看你

只能用最笨的辦法，禾草蓋珍珠

你聽了一定笑，笑吧

我們當時就這么提心吊膽地愛你

想我的女兒

讓去墨爾本的朋友代我看看女兒

女兒躲著不見，也不接電話

征得我同意

朋友在校門口貓了一天

放學后，尾隨她到了居處

朋友回來后這樣向我敘述

開門，進了她住的房間

大約六平方米左右的面積

有一張舊書桌，一盞臺燈

靠墻處有一個地鋪，收拾得干干凈凈

朋友說他當時眼圈就熱了

我妻子聽到這里轉過身去

我心里也一陣一陣的酸

因為女兒不止一次在電話里說

她和一個外國女人合住在一起

條件很好，很寬敞

可現在聽到的信息卻截然相反

我思前想后，得出了結論

這幾年里

我和妻子在熬

女兒也在熬

我只問

你的出現讓我看到了岸

現在，滄海成為事實

是不會站立的懸崖

我知道愛是唯一的舟

海太大，岸太遠

我的前生苦度

今生苦度

來世還要苦度

我不問三生有多長

我只問

當三世的白發全朽了

飄為雪，遺為霜，空靈為紙幡

你還等不等我

(選自《詩潮》2009年9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