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火車(外三首)

一分鐘

你攤開的手掌，握不住時間

長街的轉角

遇到那只黑色的貓

貓有它的名字，還有琥珀色的眼睛

它在夕陽的余暉中看你

溫柔，關切，似曾相識

讓你一瞬間產生金色的幻覺

事隔多年

你偶爾會因呼嘯的車輪

想起那些殘酷的畫面

慌亂，心碎，生離死別

今天，你又看到了那只貓，或許比它更年輕

一點

它在街道中央，笑得有些狡黠

人們昂著頭從它身邊穿過

好像視而不見

“吱——”剎車摩擦尖利的聲響

那只貓漸漸消失了

仿佛一縷輕煙。仿佛從未出現

棄

想離開，一個轉身就可以

不需要謊言和華麗的臺階

我們生活在名利與友誼之間

繩索，凌空舞蹈

雕塑上不斷貼上象征著財富的金色

臉部越來越厚，直至輪廓模糊

標簽慢慢淡化

然后徹底忘了自己是誰

拋棄了所有的朋友，或者被所有朋友遺忘

齒輪慢慢銹掉

那雕像在黑夜里。越發深黑

盡管披著人形的外衣

還是掩飾不了腐爛的氣味

空火車

我夢見一輛空火車

比夜晚的天空還空

它在不停地由南向北穿行

一直從葉賽寧的詩歌

越過我的喉嚨

我有時這樣想，火車的內部是空的

當它呼嘯而過

鐵軌的內部也是空的

火車開走了

黑夜變得更寬大了

守夜者成為一個啞巴

火車走遠了

而我卻選擇停下來

所有的樹木、石頭和走獸都和我一樣

我慢慢往回走

我知道這不是一條通往天堂的路

在這座粗糙的城市

我也只是虛擬的空位

月 光

今夜的月光照亮整個村莊

安安靜靜

一匹馬嚼草的聲音

和一條溪水流淌的清亮

今夜的月光如此美麗

萬籟俱寂。月光觸疼大地的傷口

風一吹

滿地里都是月光

叮叮當當

黑暗一步一步遠去

今夜的月光讓我向死而生

是的，再也沒有什么比今夜的月光更美麗

沒有波瀾

沒有目的

漫無邊際地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