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云,本名吳俊霖,1988年生,臺灣臺南人。目前負笈銘傳大學應用中文系。曾任臺灣學生文學藝術發展協會會長、喜菡文學網詩版版主、文學理論版版主和吹鼓吹詩論壇大學詩園版主等。作品發表于相關雜志,目前為風球詩社同仁、然詩社同仁。2009年出版個人詩集《回來》。
詩觀
詩往往便在剎那間凝結、成形,成為我們所看到的樣子,在傷害與觀照之間產生距離,當我們的意識在詩的時空中巡行,意義便開始衍生、壯大,時而有所療愈,時而讓我們看到禪機,大音希聲,沉默不是漏失,更多都是圓滿,時間的本身沒有差別,創作的當下即是永恒。
無漏
車行的夜晚
路邊號志有光閃閃如有水聲
順著山勢蜿蜒匯入掌
與掌拼合的間隙,因緣的所在
凝視心事的種種發生
憶起塵封多年卜算過的命條
你我的命中皆缺水
我們該如何繼續詮釋天的意識
澇患每日的呢喃,名姓的渴
像是誦念一種歧異的方言
并且成為它最為忠實的信徒
信仰著天下干旱的時刻
有人將不時倒置我們的人生
學會擺秘密的陣
回來
唯愿的唯愿都千頃黃熟
葉緣的齒嚙無聲
婆娑如你的長發如風走過
陽光漫漫
手上的指戒有水的流動,時
遠方有炊煙
而你的步行已緩緩
到達終點或者,彼岸
就奔回一只獨角獸的足蹄
或者角,吹響螺旋的心事
然后微笑,然后忘記
你輕踏的那朵云曾是我的掌丘
當夢境與童話夾冊在臥
你跨越了邊界,成為意義
氤氳漸濃,星光漸淡
你沒有回來
記得所有記得又或者忘記
去而不復來,屬于你的那個等分
我確信有人坐著
在我的世界里坐著
日光節約,心脈停止挪移
疏漏于林間
萬方春色銹蝕于喃喃的口音
如果你記得回來,時年上山
你記得留下發髻或者壓花的絲絹
你記得推窗,記得遲遲
記得悄聲地從我面前走過
記得所有記得又或者忘記
凡所有被雨幕籠罩的
終將消弭。雷聲再大
再也無法有所搏動
或是樹影,或是滿山的落英
信仰
順著月光,他們攜手面壁
思索大霧的紋理如何
成型斑駁的信仰
陡峭如危崖
曾經大愛如河卻遍尋無舟
遍尋無舟,有時是這樣
問我寂寞的樣子
小心地展示胸口的黑痣
像一簇荒于照料的盆栽,在夜里
悄悄茁壯自己的身世
揣測行人懷抱的種種時光
辯證寂寞是柜里的各種方劑
她曾經為他留下了一把拆信刀
裁切在想象與夢境之間
反復鎮痛,卻終年沒有一封來信
秘密
傳聞有一個透明的國度
里面沒有悲傷與難過
沒有石頭阻礙我們的腳程
沒有恨充滿我們
干涸的身體
沒有陽光與黑暗
沒有上下與左右,可能
也沒有愛
能夠穿透淡藍的瞳孔
沒有誰會在前方領著
呼喊那些青春的口號,如今
如今的一切是那么的善變
雨夜溫馴得像只睡著的貓
細碎的呼聲一如你曾經贈我
寬闊的大衣上
有受潮的顏色
又或者那就是我們
秘密培養多年的默契
與霧狀的人形
肩并著肩像是一種宗教的附身
在耳后輕輕的刺痛中
指著月亮仿若是冒險
如果我的走是一種解脫
在光影依稀的夜晚
如果我的走是一種解脫
一無反顧與報償
你是否仍會送來炙熱的神色
當影子緩慢地抽離身體
對于稀薄的天光
我們已經投擲了太多的熱情
山石碎裂,湮沒島嶼的悲傷節節高升
而如今你為我裝戴的輸氧筒
已無氧可吸
眼界開始朦朧,呼叫聲由遠而近
你向我莫名丟來一顆石頭
卻至終沒有找到掉落的位置
附身
猶疑整座廟宇的光明恍惚是你
無所不在的凝視,躡足輕輕
墊上各種聲音的譜系
在香火與法索的鞭擊之間
想象一場愛情的驅魔
仿佛多年前的一場暴雨
你我也曾攜手,在雨中聽
紛沓而至的悲情是如何
幽靈般的洶涌,像紅絲線
妖嬈地纏上我們的手腳
恣意流竄全身的經絡與掌紋
讓寬闊的大衣不再寬闊,讓愛
不再只是機緣的飽和
而當我虔誠地合掌與問訊
你再次向我信步走來,始終
神情堅定得像是破解了暗示
時,窗外有大雨烈烈
你的身體就這樣貼近我的,就像
實現了當年的許諾;愛情的附身
大難
來日大難
纏繞肉身的藤蔓汲取血骨萎落于
不可盈握的月光
拉長路燈的獨行為寒巷,來日
撿拾散落的發束為柴火
大火烈烈卻冷
如我的魂魄游走在你飄蕩的衣袖
袒裸而且尖銳
如提琴之錯弦
如你的手骨撫著我的足脛
無來日,擊起聲紋的骨節收盡聲紋
擊起骨節的聲紋收進我的耳袋
而后勢必將用你的眼補我的眼
用你幽微的青光煉我與捶打
鑄成與你一般長的宿命
與意外。來日大難
我的眼聽不見石頭的響聲
我的耳看不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