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緊不慢地走,從容,硬朗。類似春夜里的狗吠或者火車越過田野的長鳴。它們的守時、節(jié)制和摯誠,首先感動它們自己,然后感動了我。
鐘擺——動、靜。
用來丈量生命長短的尺度,多么固執(zhí),多么柔軟,多么無助。
左——右。右——左……
看起來滔滔不絕延綿不絕的時間。只是兩個巴掌的距離。
末曾停歇,左右晃動,忙碌的鐘擺,指揮所有時間,像牧羊人趕著羊群,在大山里走著。
他們在動,但大山不動。
大山不動,天地都靜止下來了。
柳條
灰色的絨毛,抓著柳枝,隨風晃動。
有時我們會忘記這些晃動,忘記觸手可即卻又宛如遙不可及的幻像,忘記這些輕的存在。
這個時候,我們事實上有些莫名其妙的神秘。為什么要長長憋一口氣,然后還要把聲音吐出來。
而這些聲音顯然不會比柳條重。
說吧,不管說什么,天灰,地靜,樹枯。
干枯的柳枝上灰色的絨毛下壓抑著的綠,不動聲色,高低起伏,錯落有致。
這灰,在離去,在返回,輕微的往返正在形成磅礴的火焰,形成一種假設。假設——
大地和藍天,現(xiàn)在需要什么樣的顏色?
回來
是春天里的光芒,到遠方去。它們在路上。它們?nèi)绱顺聊绱丝释?/p>
現(xiàn)在,我無法說出光芒的去向,正像無法澄清道路的曲折。
面對暫時停歇的時間,我站在這里,一言不發(fā)。
(夜色降臨,風聲空蕩。)
感謝命運,讓我有機會放下全部長處,得以攜帶所有缺點,和任何一棵樹一起,眼瞼低垂,暗影濃密,讓我有機會在這孤寂無邊的世間安然靜候。
深深迷醉,靈魂出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