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迎著回春的朝霞,帶著思鄉之愿,起程到千里以外的故鄉去,是家鄉的故事新傳,舊貌新顏將我們這些古稀老人的鄉愁蕩醒,在那片溫馨的土地上歡聚重逢。
故鄉在東海之濱,是長江的入海口——江蘇海門,是蘇北沿海沖積平原。父輩告訴我,我們的祖先是從安徽遷移而來的農民,到這里來墾荒、捕魚、燒鹽謀生。面對茫茫的東海,撐起漁船,大海是聚寶盆,有人間享受不盡的財富;拿起犁耙,在鹽堿上墾荒栽種,在那些蒿草叢生的海邊種起耐鹽堿的雜糧和中國國產小腳棉,現在早就改種岱字棉了,收益高了,以往窮鄉僻壤的地方逐漸富裕了。
這里是海濱,也是食鹽的產地和集散地。童年在炎熱的夏天傍晚,只見由水牛牽引著的高大鹽車徐徐而來。俗話說,世上三樁苦,曬鹽、打鐵、磨豆腐,曬鹽是靠強烈的陽光將鹽水引進池中制成鹵水,濃縮的鹽鹵再用柴火熬干成鹽。
小時候,隨下海的鄉親去海濱捉螃蟹、拾泥螺。海涂是一片無垠的沙地,下海人根據農歷推算潮漲潮落的時間,海浪向海灘不停地打過來。嘩啦作響,像低音鼓吟聲陣陣,隨著肩挑聲海鮮進入了海濱小鎮……
今天,隨著海岸線遠去,我也是遠離故鄉的老年人,讀起《春江花月夜》,帶著詩意尋找故鄉的美、故鄉的情。
春天的江潮是那樣浩瀚,與寬闊的海面接成一片。皎潔的明白從海上升起,月光傾瀉在微波粼粼的江上而隨波流淌。
詩人用優美的語言描繪了一幅幅恬靜、明凈的畫卷,月光照在沙紙上,天水一色,純凈地像沒有一絲灰塵的銅鏡。
游子乘著船兒一片片慢慢駛來……
今天,江水帶著我們回家的心緒流向遠方,那春光、江水、明月,寧靜的夜里我們乘著月光與鄉親、兄弟姐妹間聚首,把生活里的鄉愁綻放到江邊的樹上。
現在我已是七旬老弱了,退休后常練寫書法、以休閑、健身。少時的情趣使我持之以恒讀王安石的“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詩中富有動感和色彩感的“綠”字,欣賞中的詩詞之美使我沐浴在春風春雨的感受中,晚年了,盼望著生命長青長綠,健康成為自己追求的方向。
二
故鄉是棉糧夾種的平原地區,花生是當地土產。為此,在花生收獲時節,我常思念著那片溫馨的土地,體味那片淳樸的鄉情。
“搖啊搖,搖到外婆橋……”憶起半個世紀前的童年時代,最高興的是隨母親去外婆家她特別疼愛孩子,我們的來到也是她最高興的事。那時,在隔遠農村最好的食品是“缸片”(似大餅),外婆總是走得氣喘吁吁地給我們買回來,看到吃起“缸片”時,她欣慰地笑了。
外婆除了做家務外,還特地種著一小畦花生。夏天,花生枝葉蔓延,是收獲的時節,花甲之年的外婆為收獲這畦花生忙碌著,她坐在小凳子上,握著小釘耙不停地刨地和翻開著土塊,這也樂壞我們孩子,系上圍裙,拎著小籃隨后揀花生……顆顆的花生帶著泥土的清香破土而出。天倫之樂和童趣交融在一起……至今我們還思念著作古已久的外婆。
今天,故鄉的花生和大米到處可以買到,再也不是稀罕之物。但花生的情結系著我們這代人,這種人間真情與我相依到永遠。
我小學畢業后就輟學了,父親希望我將來成為一名工人,說數理化重要,說將來如能當工人,也永遠需要這方面知識。這樣我找來一本代數和化學自學起來。以后,父親有了個農村小學代課教師的職業,我有了進中學的機會。在學校里我享受著部分助學金,還有自費的部分(記得那時伙食標準是60斤大米,內包括燃料費,自修用燈油,解放初縣城中學還沒有電燈)。我有時因欠費而停膳,這樣我得走80華里到家里討錢。記得途中我身邊僅有5分錢,到余東鎮買碗赤豆飯充饑,到家后母親在親戚處湊著3-5元返校。
在家里,母親也女承母業,愛種花生,在花生收獲時去彌補著鄉親對我的幫助之情。后來我高校畢業了,分配到浙江黃巖,因故鄉不產大米(現蘇北大米產于近安徽的里下河地區)。所以每年回家探親,我總要隨身帶些米來,雖不多,母親總要我帶著去道謝曾經幫助我的人……說情深不能忘!
往事之舟在我腦海中飄蕩,故鄉的親人與往事歷歷在目。作為一個出門在外的游子,我很想常回家看看……■
責編 李全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