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他奏鳴曲(組詩)

三百萬的手表

友人們喝酒時

圍著他手表的價值議論開了

有人說，三萬元

有人說，五萬元

也有人說，十萬元

話聲像孩子玩的積木般疊高

大家挖他的答案

他只顧一口一口喝酒

大家挖他的答案，火力很猛

他才大聲說，三百萬

聽見一雙又一雙的筷子放下的聲音

聽見一只又一只的酒杯放下的聲音

大家默默坐著

坐在默默的深處

他只顧一口一口喝酒

一片樹葉飄進屋里

又一片樹葉飄進屋里

他才大聲說，汶川大地震

我捐了三百萬

中華慈善總會會長范寶俊

獎我一塊手表

一塊普通的電子表

老張站起來

將笑聲和酒先斟滿他的酒杯

然后，斟滿各人的酒杯

為了省幾個錢

結婚幾十年

妻子太賢慧

鍋、鏟、勺、盆、碗的碰撞聲

編織家庭的溫馨

有生來，你只做過兩次飯菜

一次把飯燒成焦炭

一次把青菜炒成咸菜

住在烏克蘭

房價和飯費高得有點離譜

為了省幾個錢

你搬進底樓的角落

自己去菜場買菜

挽起袖子，洗菜、淘米、做飯

眼睛，不敢盯在書本上

嘴里也不敢哼流行歌曲

滋潤這截火燒火燎的時間

煮燒茶葉蛋

炸了微波爐

炸碎了高樓大塊的寧靜

幸虧你是軍人出身

躲進洗手間

躲進敏捷中

哦!為了省幾個錢

遠去的第聶伯河

生在海邊，長在海邊

喜歡吃魚、蝦、蟹、蟶

飛進天蒼蒼野茫茫的烏克蘭

舍不得將大沓的錢塞進飯店的酒杯中

自己買菜，自己燒飯

第聶伯河緩緩地流過我住著的賓館

超市里，江兒見到又大又肥的蟹

饞液在嘴里咕嚕咕嚕打轉

問了問價格

把我們父子倆嚇退三步

第聶伯河緩緩地流過我住著的賓館

塑料袋里拎回

一小盒鹽，二兩橄欖油

三個洋蔥，四兩土豆，五兩粉絲

六兩菠菜，八兩大米

還有幾句帶有鄉土味的牢騷

出口處一結算

合人民幣一百四十多元

第聶伯河緩緩地流過我住著的賓館

我們父子倆強壓住

嘴里咕嚕咕嚕打轉的饞涎

住在烏克蘭七天時間

天天吃蔬菜

第聶伯河緩緩地流過我們心中

漸漸遠去

談文化與談生意

春風陪伴德國皮林爾總經理

走進你的公司

開場白中，他就壓價

將利潤的空間壓得像紙般薄

你心里明白，今天碰到了中國通

商場規矩:一分錢一分貨

鍍金的戒指怎能和純金的戒指價格一樣?

你陪他去樣品室看樣品

有高價的，有低價的，還有居中的價格

看樣品時，你和他聊馬克思，聊貝多芬

聊海涅，聊歌德，聊席勒，聊萊茵河

話不投機，半句嫌多

他與你談甲骨文，談孔子，談孟子

談毛澤東，談鄧小平談黃河，談長江

皮林爾總經理忘了與你談生意

像飯桌上放下筷子，手舞足蹈

兩人聊著一個共同感興趣的話題

酒逢知己，千杯仍少

他說，行書和草書是兄弟

我像你一樣，閑時喜歡讀點書

友誼是棵樹，它會長出新枝

合作的前景，像你大車間屋頂般寬闊

低頭再看樣品時，他不再

談價格高，價格低，選擇了

他喜歡的產品，掏出筆和大塊的興奮

簽訂了第一批合同

新近，你在美國

拉斯維加斯國際五金工具展覽會上

同樣輕輕松松做了幾筆大生意

以文交友，架起心與心的橋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