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組詩)

導 演

我在岸上變換流水，變換一個個人

出場的次序

一片落葉，一圈波紋作為背景的點綴

聚會的舞臺無邊無際

黃昏的風開始加速。狂歡的人群先后離去

黑暗替代我

將岸持續壓低。直到水漫上來

練 習

面帶微笑。握手或擁抱均可

要盡顯自然。語言用普通話

清晰，不急不緩

國家大事就不談了

談談工作、生活。談談流浪在外的

這些年。地點要提前預約

如果是在人來人往的街頭

偶然相遇，一切將另當別論

國 家

先把家搬空。拆除屋頂和圍墻

再把王拉出來，把多余的一點

粉碎，散在風中。把四扇門敞開

無阻隔，無邊界。從小到無窮大

躲

越來越黑。頭頂上的積雨云

再增加一點水分，就會不堪負重

他是一小塊影子，晃動在城市里

保持行走的姿勢

為了躲開這場雨，他買了張車票

進入了候車室

反方向

我已習慣把東當做西，把南當做北

我已習慣倒退著走路

這種方向感的喪失真的很美妙

我的思想和行動總是背道而馳

霜降只是平常的一個日子

昨天是霜降。我等了一天，霜

遲遲沒有落到我的身上

過去的這個日子

好像只是一個節氣，很快

就會被遺忘

應該被遺忘的很多，最后

才會輪到你。我的語言絮叨

記憶渾濁。我已與生活

達成和平共處的協議

白 羊

風停在黃昏。遠方，看不到盡頭

無法計量，也難以穿越。羊群踩出的路

飄成一條黑帶。它感覺不到孤單

喉嚨里的草香還未消散

它一動不動，在暗處

隱約著白。暗下來的綠草地

伏著一小片即將融化的雪

姻 緣

燃紅燭，披紅蓋頭

經過我的城市，天恰好黑了

我不過才等待千年

你居心叵測，生來就為我念經

落葉歸根

如果陰雨天一直持續

會加速我的離去

我的皮膚老化，脂肪消耗殆盡

體內攔截多年的淚水

我在秋風中顫栗

不是絕望，不是恐懼

是被突然而至的幸福感擊中

你把我送到半空，得允許我落下來

角落里的花

哦，孩子，是你發現了這些

開在角落里的花。你把我喊來

分享你的秘密

我和你感覺一樣，這些花朵如此美麗

可是孩子，我也叫不出

她們的名字。世上有太多這樣的花

在不為人知的地方默默地生

是的，我們不要把她們

帶回家去。也許她們有自己的生活

和愛情。也許她們喜歡這份

孤獨，無人打擾，懷抱著一生的美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