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以：我是爸爸上輩子的情人

有人說，女兒是爸爸上輩子的情人。今生，情人做了女兒，男人做了父親，他要養育她，寵愛她，為她憂心忡忡，最后卻注定要送她離開。白發蒼蒼依然守望著她，用盡一生，無怨無悔。

有人把父親比做大山，嬌寵、包容著女兒的一切。而女兒就是山中歌唱的百靈鳥，可以自由飛翔、可以歡欣雀躍。如果女兒真是父親上輩子的情人，那也是這世界上最完美、最無私、最寬容的情人。

7月8日下午，在電視劇《龍須溝》里飾演女主角程娘子的演員馬以接受了本刊記者的專訪。談到父親，馬以一臉幸福的微笑:“我敢肯定，我就是爸爸上輩子的情人!”

小時候，你把我寵成“刁蠻公主”

馬以的爸爸有句名言:女孩子天生就是用來寵的。

馬以卻評價說:自己是個被寵壞的女孩，爸爸是“罪魁禍首”!

兒時的馬以可不像現在這樣溫文爾雅、端莊賢淑，一副大家閨秀的風范。那時的她簡直就是個小瘋丫頭，成天和大雜院的一群男孩子在天壇外的墻根邊上玩耍，玩得最多的是過家家。男孩子都爭著要馬以當自己的新娘子，爭紅了臉時就會大打出手，馬以卻站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

有時候她自己也會參與到“群毆”之中，被打的小朋友哭著被父母領到馬以家告狀時，馬以的爸爸總是當著人家面輕輕在女兒手上拍一下:“小搗蛋!看我一會兒收拾你!”等人一走，爸爸就把女兒高高舉過頭頂:“哈哈，咱閨女打架從來不吃虧。”

馬以說，爸爸最怕自己受委屈，見不得她哭鼻子，所以從小就教她一兩招“防身術”。在那個打打鬧鬧的童年中，馬以總是很有成就感，那時的她覺得自己就是個優越的小公主，可哥哥說馬以簡直就是個“刁蠻公主”。因為她經常和哥哥打架，而且無論是誰的錯，爸爸總會偏向馬以。

馬以的哥哥比她大5歲，對于這個讓他頭疼的妹妹是又愛又恨。由于爸爸給妹妹撐腰，他就把對妹妹的策略從“強攻”改為“智取”。

馬以5歲那年，哥哥告訴她:“妹妹你知道嗎?錢是可以種的，種了以后能生錢。”他還一本正經地對馬以說，“把硬幣埋在土里，會發芽，再澆點水，能長好多好多錢。”馬以一聽來了勁兒，把攢了好久的零花錢全部拿出來，和哥哥兩人偷偷跑到后院，挖一個坑，然后把硬幣種上。

種下硬幣后，馬以天天琢磨這事，心想錢是不是已經發芽了呢?結出來的硬幣和種下的會一樣嗎?每天她都會跑到后院觀察。有天睡午覺，馬以夢到自己種的硬幣慢慢發芽了，越長越高，都快長到天上了，可是一個硬幣也沒有長出來。睡醒后，她一骨碌爬起來，飛奔到后院拿個小鐵鏟去挖自己種下去的錢，可怎么也找不到了。她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來。原來是哥哥當天就把種下的硬幣偷偷挖走了。爸爸知道后，狠狠地把哥哥修理了一頓，邊打邊說:“你妹妹那么小，你怎么能騙她呢?”還罰哥哥把自己的硬幣拿出來賠償妹妹，之后，爸爸又給馬以買了一個拉小提琴的瓷娃娃存錢罐讓她裝這些硬幣。看到妹妹這樣受優待，哥哥氣得眼圈發紅，但他拿家中的這個“刁蠻公主”沒有一點兒辦法。

回憶起自己的童年，馬以說那是自己最開心的一段記憶，充盈著童話般的幸福。

那時的小女孩最喜愛的事情就是擺弄媽媽的新鮮東西，馬以也不例外。和許多小女孩一樣，她對媽媽的高跟鞋、長筒襪、口紅非常感興趣，常趁媽媽不在家打扮一番，對著鏡子扭扭跳跳。有一次馬以把媽媽的長筒襪剮破了，很擔心媽媽會責怪自己，就先向爸爸坦白了自己的錯誤。可讓馬以驚喜的是，爸爸不僅帶著她去給媽媽買了雙新的長筒襪，而且還給她買了兩雙兒童長筒襪，一雙乳白色、一雙火紅色，這在當時是很少有孩子穿的。馬以穿白色的襪子配小紅皮鞋，再穿上自己五彩繽紛的小花裙子，在胡同里蹦蹦跳跳地轉來轉去，感覺自己美得就要飛到天上去了!

爸爸對馬以想要的東西總是盡可能地滿足，就算費多大的周折也沒關系。7歲那年，馬以上小學了，每當下雨天爸爸總是早早拿著黑色雨傘站在小學門口接她。可馬以在下雨天特別興奮，她不愿意被遮擋在黑色的雨傘下，總是趁爸爸一把沒拉住，跑出雨傘的庇護，去踩踏地上的一朵朵水花。看著女兒淋濕的衣服和臉上的雨珠，爸爸心疼極了!可爸爸也不忍心掃女兒的興，就在回家后一邊承擔媽媽的埋怨，一邊給女兒煮姜湯喝。

有一個周末，馬以一整天都沒見爸爸的人影，到晚上爸爸回家了，給馬以帶來了一把天藍色底撒滿五彩花朵的小雨傘。這是馬以見過的最漂亮的雨傘，她高興極了，撐開那把雨傘又唱又跳。從雨傘買來后，馬以天天盼著下雨。有一天，終于下雨了，馬以撐著美麗的花傘旋轉，把雨絲轉成飛濺的小雨珠。馬以說，那個瞬間是她童年最幸福的回憶。后來才知道，為了給她挑選一把最漂亮的小雨傘，爸爸跑了整整15家商店。

爸爸對馬以不僅僅是寵愛，更多的是引導式的教育。馬以說:“父親是一個非常勤勞、聰明的人，他原來在密云水庫上班，看到人家織網捕魚，他回來買線自己織;看到別人家有好的家具，就買木料回來自己做。”父親對他經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人啊，不怕你不聰明，也不怕你貧窮，只要勤勞，一切都會好。”就是這普通的一句話，深深地影響著馬以的人生。

爸爸希望馬以早睡早起鍛煉身體，但他不像許多爸爸一樣，每天早晨叮叮當當地喊“起床了，起床了”，而是采取了更智慧的方式。在馬以四五歲的冬天，爸爸從外面回來了，穿著厚厚的大衣，剛到家就對馬以喊道:“閨女，你過來，摸摸爸爸的肚子里有什么。”馬以興奮地跑過去，把手伸到爸爸的上衣里，她摸到了毛茸茸的一團，很溫暖。原來，是一條小狗。這是爸爸在路上撿的一條小流浪狗，也是馬以養的第一條狗。“他為什么送我這條狗?就是為了每天早晨遛狗能讓我早點兒起床，出去跑步，鍛煉出一個好身體。”

爸爸高明的方式，不僅讓馬以學會了勤勞，而且讓她學會了關愛。她十分喜愛小動物，通過養育小狗也讓她具有了善良、耐心的品質。“爸爸常說，對女兒再寵愛也不過分，只要讓她感覺到愛，學會如何去愛，對女兒的教育就是成功的!”正是父親對她愛的教育，讓馬以成長為一名優秀的影視演員，讓她懂得了如何去感知生活、演繹感動!

長大后，你為我歡喜為我憂

高中畢業后，馬以對爸爸說:“我不想上大學，想去當兵!”

爸爸很驚訝女兒的選擇，但他當時沒說什么，他了解女兒是個有主見、有思想的孩子。可得知女兒的想法后，他好幾晚都沒睡好覺，這關系著女兒的前途，該如何取舍呢?他自己是個生意人，在參軍這方面不僅不了解，而且也沒有認識的人。正愧疚沒辦法為實現女兒的夢想提供幫助時，沒想到女兒自己已經開始行動了!

一次在看《中國電視報》的時候，馬以發現解放軍藝術學院招生，于是她偷偷報了名。面試時老師問:“你跟誰來的?”

馬以說:“我自己來的。”

“你爸媽怎么沒來啊?”

“我爸媽不知道。”

“為什么不知道?”

“因為我不想讓他們操心，考上就考上了，考不上反正經歷過了，我覺得也不遺憾。”

最終，馬以以絕對的優勢通過了專業課的面試。專業課過了之后，馬以回家跟爸媽說了，他們都不知道軍藝是什么學校，不過還是覺得，女兒能很認真地做這樣一件事，很好。

馬以開始瘋狂補習文化課，每天就睡三四個小時，其他時間，都是瘋狂地做題、背題。高考后，馬以從108斤瘦到了92斤。

考完后，馬以就在家里等通知，那是一段非常煎熬的日子。爸爸沒有過多的期望，他只知道，孩子知道用功，也努力了，這就夠了。至于結果，成與沒成，都不重要了。

到了8月20日，眼看著就要開學了，馬以還沒收到通知書，之前的希望，一下都變成了失望。夏天，馬以特愛吃草莓，于是媽媽給她買了很多草莓，她就盤腿坐在地上吃，吃著吃著，她突然和媽媽說:“軍裝軍裝軍裝……帽子帽子帽子……”在那最受煎熬的幾天里，軍裝和帽子一直在馬以的眼前晃來晃去。她變得有點兒神經質，天天想這事，一會兒說“媽，我考上了”，一會兒又說“媽，我沒考上”。

看著孩子天天囈語，父母唉聲嘆氣。有一天晚上，已經夜里兩點多了，馬以還沒睡覺，躺在床上想她的軍裝和帽子……去洗手間的時候，路過父母的房間，馬以發現父母也沒睡，房間里傳來爸爸的聲音:“考得上考不上沒關系，可別把我姑娘坐下病啊!她媽，我看她特別喜歡海，你就帶她出去玩玩，讓她把這件事忘掉吧。”

“這個孩子，在我心里很重，我就希望她快樂、健康地活著。反正我們家做生意，以后就讓她跟我一塊兒做事情吧。她腦子聰明，不見得非去考這個。”

媽媽接著說:“好吧，我明天就帶她去青島玩去，這孩子可別真病了。”聽到這里，馬以再也抑制不住，“哇哇”大哭起來。她覺得父母太不容易了，把自己養大了，他們做得已經很多，真的沒有義務去替她擔心更多。

第二天一大早，馬以穿好衣服，坐在家里繼續發呆，媽媽在房間里收拾行李。電話就在這個時候響了，是學校老師打來的:“馬以，你趕緊來學校，拿你的錄取通知書吧。”就在那一瞬間，馬以的腦子一片空白，她扔下電話，穿著拖鞋，向媽媽喊了一句“老師讓我去學校”，隨即飛奔而去……

到了學校，老師說:“你考的是重點學校，所以錄取通知書比別的學校來得都晚，對了，你去交50塊錢的手續費。”身上哪有錢啊，因為跑得匆忙，兜里連一分錢也沒有。

剛走出校門，馬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馬路對面的爸爸。馬路上，車輛川流不息，爸爸就那么站著，一邊看著馬以，一邊對著她喊:“別著急，別著急，慢點兒走。”

原來，爸爸看見女兒跑得那么急，擔心出事，就一直在后面跟著。

回到家后，媽媽已經把行李收拾好了。爸爸一到家，就站在那里開始掉眼淚。那是馬以第一次看到父親流淚，在馬以眼里，父親一直都很堅強，可是她沒想到，堅強的父親，也會流淚。看到爸爸哭了，媽媽也跟著哭;看到爸媽在哭，馬以也跟著哭……

你老了，我把你寵成幸福的小老頭

馬以說，父親是一個不善言談的人，即使現在打電話也是。電話接通后，馬以首先喊一聲“爸”，電話那頭，爸爸就會興奮地回應著:“閨女。”

馬以說:“你說。”

他就說:“我挺好，你說。”

馬以便說:“我沒什么事，就是打電話隨便聊聊。”

“那好，我也沒什么事，你忙就不用老打電話。”說完就掛了電話。馬以每次對著傳來忙音的話筒哭笑不得。

馬以知道那是爸爸怕影響自己工作。實際上，每天晚上爸爸哪里都不敢去，小區的老頭們下象棋叫他，他沒接到女兒的電話堅決不出門。后來馬以給爸爸買了手機，老爺子把手機掛在腰上，出去后總時不時摸一摸、看一看，生怕錯過了女兒的電話。為了能和女兒交流方便，爸爸竟然在快60歲時，學會了發信息，每次都是發“老爸很好，放心工作”。想象著父親戴著老花鏡，用粗大的手指按動手機小巧的按鍵打字時，馬以心里就一陣感動。

去年拍完《龍須溝》回來，馬以打算給父親換一輛車，“他之前的那輛車，已經買了七八年了，是手動擋。”在父親60歲生日那天，馬以和哥哥一人出一半錢，買了輛自動擋的尼桑送給父親。父親開著新車，在小區轉來轉去:“這是我孩子給新買的!”看著父親興奮的樣子，馬以想到了自己童年時在胡同炫耀爸爸給自己買的襪子和小花傘的場景。

馬以說:“父親越來越老，卻越來越像個孩子，現在的父女關系，已經顛倒了。年輕的時候，父親脾氣很大，到現在，他已經沒了脾氣。每次回家，父親總是問我:‘姑娘，想吃什么，想喝什么，累不累?’”

父親喜歡釣魚，每次出去釣魚就忘記吃飯，這讓馬以很擔心，總是“吵”爸爸:“你又不聽話，總是不好好吃飯!”每到這時，父親就像一個犯了錯誤的孩子，怯生生地看著馬以，眼底卻是幸福、滿足的神情。

前幾天父親給馬以打電話:“姑娘，我想買一個MP5，行嗎?”馬以好奇地問:“你要MP5干嗎呀?”電話中的父親輕輕地說:“我想學京劇，把京劇輸進MP5里面，然后我每天聽，聽完以后還可以去戲迷那兒把我的MP5插到別人的音箱上……”

聽父親這樣說，她連忙應著說:“好好好，我給你買去。”當天晚上馬以就把一個最新款的MP5放在爸爸的手中，并且不厭其煩地一遍遍教父親如何使用。

后來，馬以好奇，想看看父親在MP5里都錄了啥戲曲，偷偷翻看了一下，卻發現里面都是自己的照片以及影視視頻。照片都是爸爸從電腦上翻拍下來的，很模糊。原來爸爸不會從電腦上下載圖片，就直接從屏幕上翻拍下來，每當遇到老伙計了，就拿著女兒買給自己的MP5給人看馬以的照片:“看，這是我閨女，漂亮吧!神氣吧!”

爸爸的舉動讓馬以既好笑又感動，她理解父親的自豪，就把自己最漂亮的照片和出演的精彩視頻拷貝到MP5上供父親“炫耀”。“人老了，就像一個小孩，我要像父親寵我一樣寵他，讓他當個幸福的小老頭!”

如今，父親開著女兒和兒子買的車，腰里別著MP5，釣著魚，他有種苦盡甘來的感覺。也許，每個有女兒的男人都應該慶幸，自己有了生命中最愛的一個女人;每個女兒更應該慶幸，自己生命中有一個最疼愛自己的男人!

馬以常常想，或許就像劉墉說的，女兒是父親上輩子的情人，父親一直在寵著她。只是，現在的父親老了，她也要寵著父親，無論霸道還是溫柔，她要把一顆女兒的孝心與眷戀用時間調和在一起，細細密密地縫在父親的心上、記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