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現代主義沒有什么可以堅持的價值,沒有什么固定不變的方法論,一切都是一次性、消費性、復制性。雖然這些大師們用一次次刺目的時裝秀激動我們審美與消費的味蕾,但在超高速的時尚元素更疊間,我們還是感覺到了淡淡的疲倦與麻木,藝術轉瞬即逝,只有消費之樹常青……
20世紀后半葉之后,整個人類的文化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從現代主義大范圍地“崩潰”進入了后現代主義,后現代主義影響了文學、藝術、音樂、建筑等領域,在所有人類藝術出現的地方都可以找到后現代主義的蛛絲馬跡。在這種文化背景之下,服裝,也逃不了后現代的“卡桑德拉咒語”。時裝界所有創造了傳統風格的經典大師們都留在了20世紀,并且都在前期與中期就已達到它們的頂峰,完成它們的使命,保羅·波烈是這樣,香奈爾是這樣,紀梵希是這樣……服裝謝幕了經典,步入另一個陌生的平民化時代。
在世界文化史上。1968年的“五月風暴”是一件劃時代的大事,它讓全球文化話語權從貴族手中轉移到資產階級手中,是一次資產階級的“文化大革命”,在此之后,文化語境已發生巨大改變:平民化急劇發生、后現代藝術大面積地升起……服裝作為藝術與商業之間的嫁接,首當其沖地發生了“裂變”。所有的時代變革都會首先體現在服裝的變革上,1968之后,時裝,已經朝著后現代主義的未知迷霧一路狂飚而去,進入不知所蹤的旅程……
從高田賢三到馬可,處于時裝后現代主義起始到目前階段的不同時間段,他們的設計屬于嚴格意義上的后現代藝術:馬丁·馬杰拉的解構,三宅一生的重構,安娜·蘇的混搭,馬可的跨界,卡爾文·克萊恩的中性,唐娜·卡倫的都市氣息與媚俗,薇薇恩·韋斯特伍德骨子里渴求話語權的朋克,讓保羅·戈爾蒂埃的“惡之花”,湯姆·福特與DG的商業性感,麥克奎恩與荷威姆的胡拼亂貼……后現代主義沒有什么可以堅持的價值,沒有什么固定不變的方法論,一切都是一次性、消費性、復制性。雖然這些大師們用一次次刺目的時裝秀激動我們審美與消費的味蕾,但在超高速的時尚元素更疊間,我們還是感覺到了淡淡的疲倦與麻木,藝術轉瞬即逝,只有消費之樹常青……
三宅一生的褶皺
日本服裝大師三宅一生開創了服裝設計上的解構主義設計風格。他借鑒了東方的制衣技術,以及包裹纏繞的立體裁剪技術,在結構上任意地揮灑著,像任馬由韁般地釋放出無拘無束的創造激情,讓觀者為之瞠目驚嘆。掰開、揉碎,再組合……在形成驚人奇突構造的同時,又具有寬泛、雍容的氣度。從美學方面而言,這是一種基于東方技術的創新模式,表現出日本式的關于自然和人生交流的哲學。
如果我們聽三宅一生自己對時裝的解釋,他如是說:“我試圖創造出一種既不是東方的風格也不是西方的風格的服飾。”
后現代主義有一個特點:特別著迷于細節。而解構美學則將整體折散為一個個的局部、細節。作為后現代美學的實踐者,三宅一生也著迷于細節,如果提到三宅一生,熟悉時尚的人士就會聯想到一個詞:褶皺。
從1989年三宅一生有褶皺的衣服正式推出起,三宅一生的名字和褶皺連在了一起。三宅一生的褶皺方案是永久性的,在整理階段就以高科技的處理手段完成褶皺的形狀,以保不會變形。應三宅一生之邀,一位藝術家把安格爾的名作《泉》繪制在長裙子上,這條裙子的面料是帶皺褶的滌綸聚脂纖維。而另一件著名的皺褶時裝是一條三色長裙,裙擺看上去像一個折疊紙燈籠,如果模特的肢體動作是隨意的,衣服也將隨之呈現出不同的動態的褶皺。三宅一生的褶皺服裝平放的時候,是一件雕塑品,呈現出立體幾何圖案;而穿在身上則又符合身體曲線和運動的韻律,是一件衣服。這種與西方美學及成衣傳統截然相反的東方神秘主義,差點沒把時裝界弄瘋!
薇薇恩·韋斯德伍德的拉拉扯扯
在服裝品牌中,可能再沒有像薇薇恩·韋斯德伍德(Vivienne Westwood)這樣依賴于設計師個人力量的了:當朋克已留在上世紀70年代的歷史記憶中時,因為薇薇恩·韋斯德伍德個人的魅力與力量,到了新的世紀這個品牌仍然保持它的朋殼風格,可以高價賣出它的服裝,甚至每一次時裝秀都是時裝界的重大新聞。
而對于時裝史來說,薇薇恩·韋斯德伍德是第一個在時裝中引入朋克風格,將高貴的時裝從殿堂拉扯到街頭的設計師,她的出現,標志著“五月風暴”的成功:在文化上以資本主義的品味戰勝了貴族的品位:標志著從此時裝再沒有一個固定的“標準”。
1970年,薇薇恩·韋斯德伍德向母親借了100英鎊和麥克拉倫開始創業:他們在倫敦的英王道430號開店,學生運動才過去,一股強勁的嬉皮風潮席卷了70年代初的歐美大陸,這成為他們生意的背景。不久,她的第一套服裝系列出現在世人同前,它是受到西方都市青年反叛精神的啟發而設計,在造反有理的年代里,她的設計擺脫了傳統的服式特點,用幾乎是粗暴的方式將各種不可想象的材料和方式進行組合。恰恰正是這種怪誕、荒謬的形式,讓西方頹廢青年們看到了自己的“夢想行頭”
1971年他們的店名改為“搖擺吧”,1972年,可憐的店名再次被改為“TOO FASTTO LIVE,TOO YOUNGTO DIE”(太快以至于不能生存,太年輕以至于不能死亡),這個名字過于冗長與搞怪的店出售拉鏈和鎖鏈連著的迷你裙,布滿窟窿的衣服。1974年,店名又再次被改為“SEX”,貨品是SM昧的BONDAGE GEAR、RUBBERWEAR及印有SLOGAN、撕爛設計的T-SH1RT,其中蒙眼英女皇“GOD sAVE THE QUEEN\"TEE最為經典。可謂是“大膽露骨”、“色情盡現”。70年代末,店名改為“WORLD’END”(世界末日),店鋪外墻逆方向時鐘成為吸引顧客的的焦點。這間店之所以成為世界上出名的時裝店,不為別的,就因為它與優雅的法國時裝店唱反調。店里的一切荒誕無稽:七歪八扭的樓梯,逆向行走的時鐘,稀奇古怪的服飾。很快,“世界末日”成為倫敦英王道上現代青年們的“圣地”。
時尚界這樣認為:“如世上從沒有Vivienne Wesfwood,那么英倫狂野氣質和Punk文化能否殺進高級時裝界?似乎不大可能。Vivienne Westwood是第一位戢把Punk、街頭文化和色情元素融入時裝的設計師,沖擊了保守的時裝風尚。
如世上從沒有Vivienne Westwood,肯定今天的時裝只有沉悶守舊的氣象。”
薇薇恩·韋斯德伍德居然從未受過一點點正規服裝剪裁的教育,甚至連自學成材也算不上,她坦言:“我對剪裁毫無興趣,只喜歡將穿上身的衣服拉拉扯扯。”所以她根本不用傳統的胚布剪裁,而是用剪開的、以別針固定住的布進行設計。
川久保玲大戰山本耀司
香港曾有一首流行歌曲名為《川久保玲大戰山本耀司》,而這首歌影射的是這兩位日本設計師的戀愛,沒有人證實過這段戀情是虛構,還是淡淡傷感的往事。
1981年他們在巴黎舉行一了次備受爭議的時裝發布會,據《衛報》的時裝編輯Brenda Polan回憶:“在那之前巴黎從沒有過那種黑色、奔放、寬松的服裝,它們引起了關于傳統美、優雅和性別的爭論。”這一年4月川久保玲與山本耀司連袂合作,在巴黎發布會上亮相,同年10月又推出春夏裝。當時兩人的作品以黑色為基調,刻意去表現不均衡的設計,在她的設計中,整件衣服的左右、前后、表里,都被顛三倒四地設計過,甚至還模糊不清。她表現大膽、敢于創新,所以《費加羅》服裝雜志用“原子彈爆炸之后的殘留物”來形容她的作品。發布會上,他們那些充滿大的、黑的、方的服裝,讓媒體認為這是預示災難的服裝。第一個時裝發布會時他們甚至也打破了時裝表演的一貫模式:用一曲狩獵哀歌取代流行音樂,用古怪的化妝和不整潔的頭發將模特丑化。
川久保玲與山本耀司一起努力經年,便在國際服裝界掀起了一場“黑色革命”,使原來僅限于晨禮服和燕尾服的黑色成為流行。她展示的服裝,就像是納粹集中營的囚犯們穿的無體型的寬松服,略作修改就組裝上舞臺,因而常常激怒公眾。所以也不是所有人都接受他們的服裝,《流行陰謀》一書的作者尼古拉斯-凱奇提到她,總是忍不住要嘲諷一下。
從美學上來說,川久保玲的服裝是建筑或雕刻式的,它們不流于表面,更集中在結構中著力,她的這種風格拒絕服從輪廓和曲線造型,而是創造出一種戲劇化的全新風格:從上到下的口袋;夸張的肩部和超長的袖子:毛線衫上的洞幻化在晚裝上就是胸衣的裂口;拆裝,翻面或重新拼湊過的央克;將羊毛開衫翻過來,配上粗獷的肉色編織玫瑰。日本式的典雅沉靜、結合了立體幾何的不對稱重疊:利落的線條與沉郁色調融合入個人創意——她的每一件服裝都體現著另類的設計理念:即反時尚的服裝哲學。
馬丁·馬杰拉的“惡搞”
最能體現后現代主義對服裝影響的,是馬丁·馬杰拉。
基本上沒有顧客或時尚人士見過馬丁·馬杰拉的的廬山真面目:他從來不在時裝發布現場露面,拒絕接受面對面的采訪,照片不出現在媒體上,雖然“天下誰人不識君”,但他一直是“千呼萬喚不出來”。
但可以確定的是,他代表性的Collection Artisanal女裝系列在1989年誕生,由最初到今天都是由人手縫合而成,所以每件產品都有其獨特性。馬丁·馬杰拉從來以解構及重組衣服的技術而聞名,所以他被稱為“解構鬼才”,他銳利的目光能看穿衣服的構造及布料的特性,如把長袍解構并改造成短外套、以大量抓破了的舊襪子做成一件毛衣。
馬丁·馬杰拉的服裝在表象上,也從“舊”中體現一種“不完美的完美”,即便是那些批量生產的成衣,面料也要經過“做舊”的處理。零售空間也如出一轍,無論是boutique還是大百貨商店專柜的陳設,都散發出一股陳舊、不施精作的氣息,與周圍其他品牌光鮮的門店形成詭異的對比。粉刷得不干不凈的墻壁,呈現出臟兮兮的白色,均激發起懷鄉的舊情。這一點又“承續”了川久保玲,她的門店也總是很詭異。而據說馬丁·馬杰拉本人的日常工作之一便是埋首二手服裝市場。
如果要想理解馬丁·馬杰拉的“中心思想”,可以從1997年同一概念的兩個系列入手——“假人模特”(mannekin)是衣工最常用的工具之一,它們擁有最符臺經典理論的身材比例,用來立體地支撐起服裝。馬丁·馬杰拉在這個系列中,將包裹在假人模特身上褐色、粗礪的面料剝離下來,巧心剪裁成馬甲,再披掛在真人模特的身上,成為這個系列的主體。面料上所留存的“stockman”和“semi couture”字樣則提醒觀眾面料的原初功能。
這些都是后現代藝術常用的伎倆:反諷、元敘述……
馬丁·馬杰拉將時裝玩透,玩出界了服裝的范疇,將服裝的實用性消解,引入即性式的惡作劇,惡搞,像一個時裝藝術中的敗家子,他的意義在于拓寬了服裝的邊疆與觀念,這是他的先鋒的貢獻。但是。時尚評論界并不完全贊同他的創新,評論界認為,只要抓住“惡搞”或。消解”的關鍵觀念,就可以讀懂他所有的作品,這樣一來,他的全部作品就顯得很單薄,他就變成很乏味。
本哈德·威荷姆的雜糅
本哈德·威荷姆,這位鬼馬精靈的’08春夏系列,便以一個真人裝置展演繹出一系列歡樂繽紛的新設計。
在這個系列中,本哈德威荷姆利用真人模特兒飾演不能動彈不得的Mannequln,再配合木箱、光管、廢棄物料等裝置品,作為展示新系列的道具,對本哈德·威荷姆來說,這已不是他第一次玩的游戲了,但是在不同的秀場,他可以動動腦子創造出與前不同的新奇作品。這個新系列中,寓意世界大同、和平共處——不同膚色的模特臉部全都掃上白粉末,穿著各種色彩雜亂無章的衣服:格子、條子之外,還有一如美國國旗的設計……剪裁都是簽名式的輕松與別致,透過出色的Styling給人怪怪的性感錯覺,而衫褲鞋襪的穿性卻很高。
如果再深究本哈德·威荷姆10多年來的創作,可以這樣來說他:通過對“丑陋”毫無掩飾的自由表達,完成其對理想身體的構建a他在后現代藝術的語境中,汲取了后現代藝術的靈感,不論是戲謔、反諷還是拼貼、錯雜,都是后現代美學的元素,與同為比利時出來的“安特衛普六君子”相比,雖然都是后現代主義服裝,但本哈德·威荷姆在后現代的藝術范疇里,強調了童趣與鬼馬。
本哈德·威荷姆的出現也與服裝界后現代性的疲軟有關系,1998年他從安特衛普皇家藝術學院畢業時,服裝界正處于最沉悶的階段,沒有人在馬丁·馬杰拉之后來一些胡鬧亂涂時,他出現了,他對時裝的批判開始了。他說:“帶點解構風格的衣服,仍舊是商業時裝而已。”而他的想法是:“90年代,用我自己的話來說崇尚直線審美。我希望在未來的若干年里,可以帶來更立體的審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