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藝術的奇葩

【摘要】“社火”是我國西北地區一種古老的民間藝術形式，而作為“藥引子”的“社火儀程詞”更是其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從內容上看，“富有體驗性，具體性”，具有濃郁的農村生活氣息。從形式上看，“同那內容方面的體驗性具體性相結合”，“造成超脫尋常文字、尋常文法以至尋常邏輯的新形式，而使語辭呈現出一種動人的魅力。

【關鍵詞】 社火儀程詞積極手法內容形式

“社火”亦稱“社伙”，有的則稱謂射虎，芯子，花桿，抬閣，擺故事等，是我國西北地區古老的民間藝術形式，是指在祭祀或節日里迎神賽會上的各種雜戲、雜耍的表演。

社火儀程詞是社火中不可缺少的部分，它起著決定性的“藥引子”的作用，儀程詞也叫春官詞，比較書面的解釋是“社火隊出發時春官即景生情的說辭，一路走一路踩著鑼鼓點子頌歌”。西北民間就有許多群眾自編的社火儀程詞，經久不息，廣為傳唱。那么它獨有的魅力究竟何在呢?筆者以家鄉寧夏西吉的社火儀程詞為例，試從修辭學角度加以分析。

著名的語言學家陳望道在其著作《修辭學發凡》中寫道“所謂積極手法，約略含有兩種要素一、內容是富有體驗性的，具體性的，二、形式是在利用宇義之外，還利用字音、字形的。……這種形式方面的宇義、字音、字形的利用，同那內容方面的體驗性具體性相結合，把語辭運用的可能性發揚張大了，往往可以造成超脫尋常文字、尋常文法以至尋常邏輯的新形式，而使語辭呈現出一種動人的魅力。在修辭上有這種魅力的有兩種：一種是比較同內容疏遠的，其魅力比較地深厚的，叫做辭格，也叫辭藻：一種是比較同內容疏遠的，其魅力也比較地淡淺的，叫做辭趣。”。“辭格涉及語辭和意旨”，是一種同內容方面的體驗性、具體性緊密結合的超常表達模式，“辭趣大體只是語言文字本身的情趣的利用”即“如何利用各種語言文字的意義上聲音上形體上附著的風致，來增高話語文章的情韻”。可以看出，陳望道認為辭格主要存在于詞匯系統和語法系統中，辭趣主要存在于語音系統和文字系統中，但是辭格和辭趣其實很難截然分開，它們都可以認為是內容和形式的統一，并且相互交叉、重疊使用。筆者這里權且拋開二者的區別以及學術界存在的諸多爭議，取用陳先生的“積極手法”這一術語，借以說明西北社火儀程詞的內容與形式的和諧統一所呈現的修辭魅力。

一、從內容上看，“富有體驗性，具體性”，具有濃郁的農村生活氣息。言語通俗易懂，豐富生動，適應當時當地人們的生活環境，文化水平和心理狀態，并且能夠隨著時代的變化而與時俱進，把黨的富民政策和群眾的現實生活緊密相聯，使傳統的民俗文化形式注入了新的內容。大體可分為傳統儀程詞和當代儀程詞舉例分析如下：

(一)、傳統儀程詞：其內容較多貼近農家生活，帶有恭維、贊頌接待者一方人、事、物的目的，以贏得接待者的歡迎。例如：在接待者的村子或單位，當春官遇到一棵大樹時，他會說：“這棵大樹長得端，皇上爺家修金殿，金殿當作頂梁柱，一條金龍纏上邊。”遇見人家大門又說：“這座大門面朝東，一年四季進金銀門口連通京城地，來回走的大貴人。”

(二)、當代儀程詞l其內容體現了當代百姓生活喜慶祥和的美好情景，表達了對安居樂業的現實生活的歌頌和祝福，以及對美好未來的期盼和暢想，并且將黨的富民政策和群眾的生活緊密聯系起來，使傳統的社火揉進了現代昧。例如：

“三個代表”指航程，改革開放面貌新：反腐敗倡廉心，興國利民得人心。

衛生改革邁大步，繼續深化加力度：祛病強身保健康，共同邁上富裕路。

高蹺走的梅花步，步步都走致富路：西吉城區彩旗飄，金獅銀狗鬧元宵。

這些，就是寧夏南部山區西吉縣吉強鎮馬營、團結、沙洼、水岔、茍莊、前咀等村的社火隊在向全縣人民拜年的時候唱的儀程詞。

二、從形式上看，“同那內容方面的體驗性具體性相結臺”，“造成超脫尋常文字、尋常文法以至尋常邏輯的新形式，而使語辭呈現出一種動人的魅力。”這可以從以下四個方面進行闡釋：

(一)、辭格運用上，多用比喻、夸張、擬人等多種修辭手法。

社火儀程詞旨在為百姓服務，寓教于樂。編說唱詞時必須考慮群眾的文化水平、接受程度以及認知心理。比喻、夸張、擬人等多種修辭手法能使所說人事形象生動，通俗易懂，能激發人們的聯想和想象，增強語言的表達力，所以社火儀程詞多用比喻、夸張、擬人等修辭手法。舉例分析如下：

“這棵大樹長得端，皇上爺家修金殿，金殿當作頂梁柱，一條金龍纏上邊。”

“正月十五比花燈，十里長街晝夜明：震湖掛起對聯燈，丹霞紅燈招游人。”

這兩段儀程詞中第一段運用夸張的手法，發揮聯想和想象，將普通百姓家的一棵大樹夸大為皇上金殿中附有金龍圖騰的頂梁柱，寄予了人們對平等、幸福生活的無限祝福。第二段中運用比喻和借代手法，將寧夏西吉的旅游景點展現給世人，震湖就是黨家岔震湖——亞洲第二大震湖，丹霞即西吉著名的景點火石寨，其地貌猶如丹霞，唱詞讓人聽后回味無窮。

(二)、詞語運用上，準確樸實，生動活潑。

社火儀程詞是一種民俗文化形式，貼近百姓生活，要求詞語既要樸實無華，適宜傳唱，又要新鮮活潑，于平淡之中見其新奇，只有如此才能調動群眾的熱情，贏得他們的歡迎。例如

大門樓子高院墻，兩個雞兒賽鳳凰：鳳凰展翅人發旺，輩輩兒孫狀元郎!(摘自西吉籍作家火仲舫的長篇小說《花旦》。

這段是社火隊剛辦起來出儀程之時說的儀程詞。詞語生活化氣息極濃。其中“大門”、“樓子”、“院墻”等詞不正是對農家居住環境的一種描寫嗎?而一個“賽”字更是點精之筆，生動形象，運用比喻和夸張的修辭格引出下文的祝福之辭——人丁興旺，兒孫做官。

(三)、句式運用上，整齊勻稱，結構緊湊。

社火儀程詞是一種踩著鑼鼓點子即跟著節拍說唱的藝術形式，句子不宜過長，長了便不利于說唱，并且越整齊越容易跟上鑼鼓點子。所以句子相對整齊簡短，結構緊湊。例如：

這個戲樓修得洋，松木柱子磚包墻：頂上蓋的琉璃瓦，比起金殿也不差!(摘自西吉籍作家火仲舫的長篇小說《花旦》)

這段是社火隊到甘肅靜寧縣八里鄉演出時說的儀程詞，句式整齊勻稱，結構緊湊，每段四句，句句七字，說唱時很容易跟上鑼鼓點子。

(四)、運用押韻、詞語的音節搭配等多種手法，使語言極富音樂美。

社火儀程詞要跟著節拍說唱，自然要求采用富有節奏感和音樂美的語言形式來呈現其內容。押韻能增加語言的節奏感和音樂美，能渲染氣氛，增強感染力，便于說唱，因此儀程詞選用了這種為老百姓所喜聞樂道的藝術表現形式。同時，社火儀程詞還特別注意詞語音節方面的調配，盡力吻合社火儀程隊的鑼鼓點子，例如“為學如登萬仞山，欲臨勝景莫畏難，景外有景看不盡，峰上還有一重天。”這是一段寫“求學”的儀程詞，該段詞中“山”、“難”、“天”這三個詞是押韻的，也就是說首句是八韻的，然后二、四句押韻，在詞語音節的搭配上采用二二三拍。當然還有其他的押韻方式和詞語音節的搭配方式，我們這里不再贅述。

綜上所述，西北的社火儀程詞確實有許多令人玩味的地方，本文只是從修辭學的角度作以嘗試性的探索，不足冰山之一角，不當之處，敬請方家批評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