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務局長2263萬家財之迷

廣西壯族自治區百色市右江礦務局局長曾如云，是一名大型國有煤礦的“礦老板”，他的正常收入十分豐厚。據了解，他參加工作26年來僅工資獎金就高達350多萬元人民幣。然而，如此富裕的曾如云，卻對運煤司機的運費“斤斤計較”，克扣他們的部分運費后私吞。

2008年12月，百色市中級人民法院以貪污罪、受賄罪和巨額財產來歷不明罪，判處曾如云有期徒刑20年。在此前的2008年10月，他的搭檔、右江礦務局原黨委書記兼副局長黃爾聘也因犯貪污罪被判刑11年。

“風云人物”家財千萬

“我愿交代我所有的違法事實，我除了挪用公款外，還向曾如云行賄……”2007年5月，廣西百色右江礦務局下轄礦井的一名礦長，因涉嫌挪用公款被反貪局立案偵查，在問訊中，他供出了一條令辦案檢察官吃驚的重大線索。

這名礦長供述中提到的曾如云，在當地可謂是風云人物。1964年，曾如云出生于廣西田東縣祥周鎮，1981年，他從廣西商校畢業分配到總部設在祥周鎮的右江礦務局工作。經過多年的努力，1997年5月，33歲的曾如云就升任右江礦務局局長。1998年，他在廣西煤炭系統率先進行企業“三項制度”改革，打破勞動用工、人事、分配上的舊體制，實行干部聘任制、崗位工資制。2003年，他再次精簡機構，將局機關17個部室減為五部一室，全局分流管理人員1000多名充實到生產一線，使得企業效率大幅度提高。

在曾如云的高效管理下，百色市右江礦務局煤炭產銷量快速增長。2004年，該局煤炭產銷量首次突破200萬噸大關，一躍成為廣西第一產煤大局。2005年，全局工業總產值、銷售收入、上繳稅金、實現利潤、職工人均收入等八項經濟指標均創歷史最高紀錄并居全區同行前列。一時間，曾如云成為廣西國有企業改革的風云人物，先后當選百色市人大代表、“廣西十大杰出青年”、“廣西優秀青年企業家”、“廣西優秀企業家”，并榮獲廣西五一勞動獎章。

面對這樣一個名聲顯赫的人物，辦案檢察官意識到會遭遇一場“硬”仗。雖然，涉案的這名礦長交代他向曾如云行賄，但僅有一方證據是不夠的，可對于一對一的賄賂犯罪，該如何查證?

“先圍繞曾如云的外圍進行調查，搜集證據。如果他真有問題，絕不僅僅就是這一項。”辦案人員制定了這樣的策略。

很快，辦案人員就有了重大發現。右江礦務局曾以單位的名義，向多個煤炭外運車隊收取運輸回扣，但回扣款卻進了曾如云等個別領導的腰包。該局外運車隊員工黃某某承認，從2003年至2007年6月間，他先后將700多萬元的運費提留款存到了曾如云、黃爾聘等多個局領導的銀行個人賬戶上。

另外辦案人員還查到，曾如云及其哥哥曾如貴兩家在銀行共存有上千萬元的巨款。其中，曾如云名下的存款為100多萬元，他妻子名下的存款為10多萬元，而曾如貴名下的存款竟然高達800多萬元。曾如貴的幾個子女名下的存款也有近500萬元，總計1303萬余元。

曾如貴不過是以種田為生的農民，曾如云當上領導后念及兄弟之情，才把他安排進礦務局做了普通工人。憑他的能力，根本沒有條件在短短幾年的時間里聚斂如此巨額財富，而他的幾個孩子，年齡最大的也剛剛參加工作，成為百萬富翁還為時過早。因此，辦案人員懷疑這1300余萬元為曾如云所有。于是，檢察機關決定從曾如貴處打開突破口，對他予以傳訊。責令他說明1300余萬元巨款的來源。

“財富神話”經不起核查

“曾如貴，你和你家人名下的1303萬存款從哪里來的?”辦案人員問道。

曾如貴愣了一下后回答：“大部分是我父親留下來的遺產。我父親曾經開過金礦。”他接著解釋說。父親生前與人開采金礦，留下了大量沙金，父親去世后，他一趟趟地帶著金塊去南寧兌換成現金，之后把錢存了起來。

事實果真如曾如貴所說嗎?為了核查情況，檢察官兵分兩路，一路赴南寧查找曾如貴所說的兌換金子的地點和兌換人，結果發現地點和人并不存在。在百色的調查小組也核查出曾如貴的“財富神話”是子虛烏有。

曾如貴的父親生前確實和同屯的二人一起開過金礦。檢察官找到其中一人(另一人已患腦血栓)的兒子盧某，盧某說，其父親開金礦沒有淘到多少沙金，去世時并沒有留下多少遺產，其健在的堂兄也證實，堂弟開金礦連本錢都拿不回來。曾如貴的父親開金礦時曾請兩個工人到金礦打工，檢察官找到其中一人(另一個患有精神病)，該人證實，曾如貴的父親曾叫他到礦上幫抽水，工作了幾個月都拿不到錢，他就回來了。曾家的鄰居還反映說，曾如貴的父親生活水平一般，在開金礦前后生活水平也未發生什么變化。

在這些證言面前，無法自圓其說的曾如貴于2007年6月30日，向辦案人員坦白了1303萬元巨款是弟弟曾如云半年前交給自己保管的。之后他給弟弟寫下了一張紙條：“我已經說出了真相，你要配合檢察院盡快把自己的事情說清楚，爭取從寬處理。”

此時的曾如云已知道檢察機關在調查右江礦務局的問題，正忙著四處活動，想阻撓檢察機關的調查。

對另一涉案人員黃爾聘，辦案人員則以業務關系人的名義撥通了他的手機，約他23日下午2時30分在南寧某酒店大堂見面。

6月23日下午，黃爾聘出現在約定的地點。檢察官亮明身份后，立即把黃爾聘帶到自治區檢察院反貪局，黃爾聘這才明白大事不好。‘一段時間的沉默之后，他坦白了自己和曾如云等礦領導私分煤炭運輸回扣款的事實。

落網后如實交代

2007年6月24日一大早，曾如云就來到局辦公室。當天，他要主持召開會議。然而，會議還沒有結束，百色市人民檢察院反貪局副局長黃朝忠就出現在會議室門口。曾如云見狀臉色大變，但馬上強裝鎮定跟隨檢察官上了警車。

面對檢察官的審訊，曾如云否認自己有貪污受賄行為，極力為自己辯解。6月30日，檢察官交給他一張紙條。曾如云一看，頓時臉色煞白，大罵一句：“真是沒文化，不知好歹，亂說什么呀。”這張紙條正是曾如貴寫給弟弟的“勸降書”。此時曾如云意識到大勢已去，一聲長嘆后對檢察官說：“好吧。我配合你們調查。”

辦案人員了解到。右江礦務局的煤炭，大部分是銷售給中鋁廣西分公司的，按購銷合同，由右江礦務局負責運輸。右江礦務局車輛不夠，便在社會上租賃大量車輛參與運煤。為結算方便，右江礦務局對這些車輛進行編隊管理。2003年起，曾如云與黃爾聘商量后決定，對運煤車收取每噸7-10元的“回扣”，并指使本局車隊管理人員黃某某和黃某到汽車隊財務科結算領取。2003年7月至2007年6月，黃某某共領取“回扣款”733萬余元，黃某在2007年1月至6月領取67萬余元。

黃某某領款后，按照黃爾聘的指示，將款項分別存入黃爾聘、曾如云的銀行賬戶以及黃爾聘、曾如云實際掌握的他人賬戶；黃某則把所領款中的52萬元交給黃爾聘。黃爾聘將一部分款轉交給曾如云，又拿出24萬元分給本單位的七位副職領導，余款102萬元被他私吞。曾如云得款225萬元，轉了20萬元給“關系戶”，剩余款被他私吞。

曾如云作為右江礦務局的一把手，采礦權、基建權等一把抓，找上門來的老板不計其數，他以此大搞權錢交易。白某是一名建筑工頭，為了巴結曾如云，2004年春節期間借給曾如云拜年之機，送上美元和歐元各1萬元(折合人民幣18.7萬多元)。兩人很快便建立了深厚的“感情”。2005年間，右江礦務局的小龍煤礦集資建房，白某在曾如云的幫助下拿到了這項工程，為表示感謝，他送給曾如云12萬元。2006年3月，白某中標承建右江礦務局綜合辦公大樓工程后，曾如云告訴他：“你中標了合同肯定要簽，但你要打個利頭30萬元給我。”白某一時拿不出那么多現金，只好暫時先給了曾如云20萬元。

大玩虛招“曬”家財

在案件審理過程中，辦案人員查出曾如云的家庭財產高達2263萬余元，其中存款和現金達1509萬余元。對于這筆巨額財產的來源，曾如云的解釋十分離譜。

在向檢察官解釋他的哥哥曾如貴及其兒女名下存入的1303萬元來源時，他說：“父親多年工資和開金礦收入留給我100萬元；1998年母親去世時，親友奠禮收入50萬元；2002年母親起葬。親友香禮收入50萬元；2003年父親生日大壽，賀禮收入50萬元；2005年父親去世，親友奠禮收入50萬元；父母親各種錢利息、手續費等收入50萬元。各用戶、客戶、單位好友逢年過節給慰問金250萬元。”

同時，他還把自己塑造成一個“賭神”。他說：“賭錢大概得了250萬元，其中在越南芒街賭得95萬元，在美國賭得16萬元，在澳門賭得約40萬元；在桂平市賭得20萬元，在田東縣賭得20萬元；和貴州銷售機電設備的客戶賭得約30萬元，平時過年過節賭得30萬元。”他還把自己描繪成為獲獎“大戶”：“單位發的局領導安全特殊獎，每年10萬元，共50萬元；單位工會發的合同獎，每年約2萬元，這些年來15萬元：自治區煤炭廳、百色市經委發的年終安全生產獎，這些年收入有15萬元；煤炭廳、市政府頒發的優秀企業家、拔尖人才獎，這些年約10萬元；煤炭能源部、自治區經貿委、礦務局發的科技項目成果獎，約得10萬元；礦務局按規定發給的各種獎金每年10萬元，共約得60萬元。”

僅以上三項就有1100萬的收入了。當然，檢察官不會相信他的此種說法，而是逐一核實，很快便發現了漏洞。如曾如云稱他賭博贏了250萬，檢察官查證他的確在他所說的地點參與過賭博，但“賭友”們都說不知道他是否贏了錢，他所說的數字只有零頭可以查證。他家中每次辦喜事、喪事都得50萬元禮金，這是一個巨大的數目，照每人100元禮金算，至少要有5000人參加，這令人難以置信。

看到檢察官如此細查，曾如云最后承認賭博只得了13萬余元，家中各種紅白事收入約130萬元，但接著他又以其他借口搪塞。他說：“我的家庭煤礦投資分紅得118萬元；我炒基金得利77萬元；我代親戚領取退股的股金及分紅款、利息收入359萬元；父親搞金礦給我150萬元，另外還給我500萬元經營鋁材；我哥曾如貴給我400萬元用于經營房地產，我經營磚廠收入約200萬元。”

百色市中級人民法院審理后認定，曾如云的2263萬余元現有家庭財產中，有540萬余元不能說明有明確合法來源。遂作出判決：曾如云貪污205萬元，判處有期徒刑13年，并處沒收財產20萬元；受賄60萬余元，判處有期徒刑11年，并處沒收財產10萬元；財產540余萬元來歷不明，判處有期徒刑3年。總計刑期27年，決定執行有期徒刑20年，并處沒收財產30萬元，退出的贓款823萬余元上繳國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