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緣何貶孟子？

明洪武五年(1372年)的一天，盛怒之下的朱元璋想把孟子的木主牌位從孔廟“四配”的位置上撤下來。當時，這一事件在社會上引起了極大的震動。

舊時中國的孔廟(或稱文廟)，多以顏淵、曾參、子思(即孔伋，孔子之孫)、孟軻配祀孔子。其中，顏淵、子思居孔子右邊，曾參、孟軻居孔子左邊，統稱四配。

早在唐朝初年，孔廟中尚只有顏淵一人配祀。唐睿宗時，孔廟中的配享者增加為顏淵、曾參二人。北宋神宗熙寧七年(1074年)，“立孟軻、揚雄像于廟庭”，“詔封孟軻鄒國公”。南宋度宗咸淳三年(1267年)春正月，“以顏淵、曾參、孔伋、孟軻配享”。元朝至順元年(1330年)，“(加封)顏子，兗國復圣公;曾子，郕國宗圣公;子思，沂國述圣公;孟子，鄒國亞圣公”(《元史·祭祀志五》)。

至此，四配的名位、名號、封爵等已基本完備。

誰曾料到，到明太祖朱元璋時，孟子的配享地位受到了沖擊。

朱元璋為何對孟子如此惱怒?

朱元璋對歷朝歷代所給予各路神仙、名人的各種封號不甚感興趣。洪武三年(1370年)，“詔革諸神封號”，只是對孔子還算寬容，“惟孔子封爵仍舊”。

早在洪武元年(1368年)二月，朱元璋曾經遣使到曲阜致祭，并召孔子的第55代孫孔克堅到南京覲見。孔克堅猶豫不決，稱病不去。朱元璋疑心這位衍圣公看不起他這個出身微賤的皇帝，便擬一封詔書，快馬送給孔克堅，說:“你聲稱有病在身，不知是否屬實;如果假稱有病，是絕不允許的。”孔克堅這才感覺大事不妙，日夜兼程趕到了南京。孔克堅的到來，使朱元璋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

事過之后，極度自尊的朱元璋仍對于高高在上的“至圣文宣王”孔子是一百個不情愿。洪武二年(1369年)，他就下詔說:孔廟的祭奠活動，只需在曲阜進行，天下其他地方不必通行。詔令一下，朝野大嘩。經過大臣們的爭取，朱元璋才勉強收回了命令。

洪武五年的一天，朱元璋翻看《孟子》，讀到“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之視君如寇仇”及“民貴”、“君輕”之類的話，覺得如芒刺在背。他一邊讀，一邊罵道:“如此荒謬之言，哪里像臣子說的話?”“倘此老在今日，豈可免我一刀。”朱元璋當天就命令將孟子牌位逐出文廟殿外，不得配享;并發出狠話:諸大臣“有諫者以不敬論，且命金吾(御林軍)射之”。

看到這道圣旨，滿朝文武驚恐得不知所措。這時，刑部尚書錢唐挺身而出，要為孟子鳴冤。他說:“臣為孟軻而死，死有余榮。”(《明史·錢唐傳》)說罷，讓人抬著事先準備好的棺材，袒著胸，抱著必死的決心，向皇城奉天殿方向走去。

進入奉天殿，朱元璋果然命御林軍衛士殺氣騰騰地引滿弓，等著他的到來。見到錢唐視死如歸的模樣，朱元璋更加惱恨，便真的讓衛士連射了好幾箭。錢唐的左臂、右肩、胸部都中了箭，被射倒在朝堂上，但他仍然掙扎著向皇帝座前爬去。

朱元璋終于退縮了，他不僅沒有因此而治錢唐的罪，還命令太醫仔細為他治療箭傷。

第二年，冷靜下來的朱元璋又下了一道諭旨:“孟子辨異端，辟邪說，發明孔子之道，配享如故。”又把孟子的牌位請了回去。

但他還是覺得這個孟老頭實在有點討厭，《孟子》是明朝官定的《四書》之一，學校用來做課本，科舉考試用來命題，這豈不把天下的學子都教壞了?朱元璋心想:既然配享不能動，我動你的書應該可以了吧?過了些時候，他命令翰林學士劉三吾對《孟子》進行刪節。

82歲的劉三吾接到朱元璋的命令后，經過反復揣摩，共刪掉85條朱元璋感到刺眼的內容，僅保留了170余條，編成《孟子節文》一書。

朱元璋立即下了一道詔書，規定“自今八十五條之內，課試不以命題，科舉不以取士，壹以圣賢中正之學(指《孟子節文》這部書)為本”。

孟子是否配享的公案，到此才算結束。

(責編 何 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