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擊美海軍陸戰隊魔鬼訓練

看過《兄弟連》或《全金屬外殼》等美國影視劇的人，大都會對軍營新兵聲嘶力竭地大喊“是，長官”的場面印象深刻。《環球時報》記者日前走進的美國南卡羅來納州帕里斯島兵站，就是這樣一個充斥著各種怒罵和高喊的美海軍陸戰隊訓練基地。就是在這里，那些回答教官時雙腿還緊張打顫的新兵臉蛋，將被同化成為前往伊拉克和阿富汗戰場的一張張美軍式標準面孔。

獲“魔鬼狗”綽號

11月19日清晨4時，帕里斯島兵站海軍陸戰隊C連和N連的500多名新兵全部起床。早上5時30分，他們六人一組直挺挺地坐在被稱為“CHOW”的餐廳內吃早餐。早上7時，他們整隊開始4英里的“激勵長跑”，嘴里不斷高呼著為自己加油的“OOH RAH！”——這是他們在結束魔鬼般13周訓練后的最后一次長跑。11月20日上午，在兵站巨大的練兵場上，舉行了C連和N連畢業典禮——又一批美國海軍陸戰隊成員從這里“出爐”。

瀕臨大西洋的帕里斯島兵站是美國海軍陸戰隊最大的訓練基地，也是海軍陸戰隊唯一訓練女兵之處。 帕里斯島面積為8095英畝，其中只有3262英畝土地適合人居住，其余均為鹽堿灘。兩次世界大戰、朝鮮戰爭、越南戰爭期間，在這里受訓的海軍陸戰隊新兵人數分別為4.1、20.5、13.8和25萬。自1949年2月15日起，帕里斯島專門成立了訓練女兵的第四新兵訓練營，每年約有2600名女兵在此受訓。迄今為止，有100萬名美國海軍陸戰隊成員曾在帕里斯島受訓。

作為海陸空三軍之外的“第四軍種”，美海軍陸戰隊在230多年的歷史中因作戰兇猛獲得“魔鬼狗”的綽號。至2009年10月，美國海軍陸戰隊總人數為20.3萬，另有4萬預備役人員。盡管在美國國防部領導的獨立軍種中，海軍陸戰隊人數最少，但在帕里斯島的兩天里，《環球時報》記者聽到最多的話就是“我們人少，我們最棒”。帕里斯島兵站公關事務副主任莎朗中尉稱，美國海軍陸戰隊“可在48小時內成建制部署到世界任何一個地方”。

指著懸掛在帕里斯島主路上空寫有“我們打造海軍陸戰隊”字樣的橫幅，剛從阿富汗戰場歸來的帕里斯島兵站司令梅林杰上校說，這里是完成從平民到士兵轉變的地方。在正式成為海軍陸戰隊新兵之前，候選人必須進行一年以上的相關體能鍛煉。正式成為新兵后，首先進行為期三天的身體檢查。新兵在此兵站訓練分為三階段。第一階段為時24天，主要內容為熟悉戰斗條件、初級格斗和水中戰斗生存等。第25天至47天為第二階段，主要訓練槍法和更為復雜條件下的戰斗與生存。第48天至第70天為第三階段。除繼續槍法訓練和“基礎勇士訓練”外，還進行長達54小時的量化指標測驗，從精神、士氣、體能等多方面對新兵進行極限式考核。在此三階段中，有一門長達70小時的課程貫穿始終，那就是“核心價值指導訓練”。海軍陸戰隊認為，所謂軍隊的核心價值就是“無私、堅定、忠誠、尊嚴，克服任何困難的決心和毫不動搖地堅持‘光榮，勇氣，承擔”。在新的戰爭條件下，美國海軍陸戰隊更多強調“團隊精神”。

“先全面崩潰，再重建信心”

從踏上帕里斯島第一天開始，美國海軍陸戰隊新兵所接受的便是聲嘶力竭的訓斥、一聲接一聲的“是，長官！”和絕對的服從。帕里斯島上有一座高大的紅磚高樓，沉重的金屬門上方鐫刻著 “從此門進入者有望成為美國最好的軍人：海軍陸戰隊員”的字樣。身著便裝的新兵們就是首先在此門前集合，然后極富寓意地踏入“一生只能進入一次的海軍陸戰隊大門”。《環球時報》記者與外國同行們也體驗了新兵的感覺：每排四人列隊站好后，一名黑人女教官突然機關槍般高聲宣布包括“從此閉嘴”在內的各種紀律，并不斷發問“聽懂了沒有？”回答則是一聲高過一聲的“是，長官！”

從此門跨入后，新兵繼續接受訓話，隨后領取新兵服裝。大樓左廳內裝有數排電話機，新兵們只能在這里向家人打唯一次電話，通話內容在電話機旁有著嚴格的規定，只能說以下五句話：“1，這里是新兵某某某；2，我已安全抵達帕里斯島；3，不要在郵件中向我寄送食品或其他體積大的東西；4，我將在7天后同你通信；5，謝謝你的支持，再見！”講完這五句話后，新兵在此后十三周內再也不能收發電子郵件，不能打電話，不能看電視，也沒有可樂、咖啡喝，只能喝白水。此后，不論男女一律不能留長發。即使遇到感恩節、圣誕節之類的節慶也照樣必須堅持訓練。

所謂魔鬼式訓練在帕里斯島上的“信心教程”中體現得淋漓盡致。“信心教程”是一大片裝置有各種器械、繩索，滿是水坑、橡膠粒的訓練場地進行。在這片場地上，記者聽到的是嘶啞的訓令和一聲高似一聲的“是，長官！”見到的是“天堂階梯”、“致命滑道”、“第一難關”、“手臂行走”、“猴子過橋”等高難度規定動作、寫滿“砍擊”、“猛撞”、“直刺”、“反攀”等要求的標牌和氣喘吁吁、汗流浹背的新兵。正在這里訓練的是剛剛參訓15天的新兵，不少新兵的腿在緊張地打顫。面對教官的厲聲呵斥，他們仍是不停地高聲回應著“是，長官！”

這樣一塊充滿殺氣的地界何以稱為“信心課程”？一名身上刺著文身的教官說，在這里首先讓新兵“全面崩潰”，然后隨著成功完成訓練項目，逐漸增強信心。據介紹，在這里的女兵訓練課目與男兵完全一樣，但“為集中精力，防止干擾”，男兵與女兵完全分開訓練。美國海軍陸戰隊要求男兵身上脂肪不能超過19%，女兵不能超過26%。在極為嚴酷的高強度訓練中，每期約有6%的男性新兵最終因傷或無法適應退出，在女兵中這一比例為9%。

帕里斯島上的游泳館內是另一番嚴酷訓練的景象。這里的游泳池長60米，寬為25米，是除亞特蘭大奧運會游泳池外全美第二大游泳池。受訓者要在兩周左右時間內完成從游泳、救生到全副武裝負重50磅泅渡等課程。《環球時報》記者見到52名受訓者首先從十米高臺向水中跳下，然后游25米上岸；隨后進行全副武裝負重仰泳訓練。岸上的教官只要見到受訓者無力繼續游下去或動作不規范，便喝叫其上岸。這些受訓不合格者將在此后繼續接受同一課目訓練。幾名落湯雞般從水中爬出的新兵滿臉不快，嘴里顯然在罵娘。

此類魔鬼式訓練的一個理念是淘汰和懲罰“懦弱者”。在這個游泳池的十米高臺基座處，記者注意到印有一排字，上寫：“他們爬了上來，他們哭了，他們又退了回去。”這排字下面印了幾只小雞，這便是對未能從高臺上跳下受訓者的揶揄。在“信心教程”訓練場上，有一個被稱為“惡名”的科目。細問其意，回答是其一該科目難度極大，有難以完成之“惡名”，其二是未能完成該科目者也將因此背著“惡名”。

難以擺脫戰爭話題

美國海軍陸戰隊有著自己一套訓練方式，也有著一套只有自己才能聽懂的術語。在他們的語言中，床不說“bed”而說“Rack”；門不說“door”而說“hatch”;該睡覺了“time to sleep”則被說成“ Taps”。帕里斯島上也有著自己的禁忌，那就是在整個采訪過程中，《環球時報》記者被屢屢提醒“只能問訓練問題，不能問及政治、政治觀點、對戰爭的看法等”。盡管如此，為美國海外兩場戰爭提供兵員的帕里斯兵站又怎能完全擺脫戰爭的話題？帕里斯兵站不少教官都曾赴伊拉克和阿富汗戰場。他們向《環球時報》記者坦承，在伊拉克和阿富汗戰場上的感覺與在帕里斯島訓練場上的感覺完全不一樣。面對精神壓力增大、戰爭綜合征加重等問題，“精神健康”的挑戰更為尖銳，相關訓練也較10多年前有了很大不同。

畢業典禮之后，C連和N連的新兵們將可以休息十天，隨后將到步兵學校繼續接受訓練。他們在那里將分成兩部分，一部分人在經過29天的海軍陸戰隊戰斗訓練后進入軍事特種專業學校學訓練19至360天后進入戰斗部隊。另外一部分人將經過52天的基礎步兵訓練后編入戰斗部隊。畢業典禮結束后是新兵和在現場觀摩典禮的家人團聚的時刻。人海之中，記者見到一名戴著眼鏡的新兵正四處張望著尋找家人。“是的，我已被通知幾個月后將被派往阿富汗……”他告訴記者，隨后又繼續張望下去。▲

新兵在“信心教程”訓練場進行訓練。溫憲攝

本報駐美國特派記者 溫 憲

與家人通話只能說五句 十三周訓練就像過煉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