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人國家的價值反思：透視諾齊克的國家觀的一個維度

李先敏

摘要:諾齊克守夜人國家政府奉行權利中立的原則,個人自由權至上的原則,并以弱勢表現行使國家職能。弱政府以守夜人的姿態行使傳統政府的職能,諾齊克分析了守夜人國家最合理的形式:最弱意義國家。因其有效地把自由權實現過程中出現的矛盾由政府利用行政資源統一起來,并通過嚴守中立的形式實現個人的絕對自由權,這是其區別于其他政治理想的很明顯的特征,也是其政治理想的特別之處。

關鍵詞:權利中立;弱意義國家;守夜人國家

中圖分類號:D51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09)13—0180—02

諾齊克的國家觀介于無政府主義和國家主義之間,因此倍受攻擊。其致力于建立一種寬容的、多種意識形態共存的烏托邦社會。其守夜人國家分為兩種形式:超弱意義國家和最弱意義國家,前者指“古典自由主義理論的守夜人式的國家,其功能僅限于保護它所有的公民免遭暴力、偷竊、欺騙之類,并強制實行契約等。這種國家看來是再分配的。” [1]后者與前者不同,差別在于“最弱意義上(守夜人式的)國家,等于是在超弱意義上的國家之外,再加上一種(明顯是再分配的)弗里德曼式的由歲收在財政上支持的擔保計劃。”[1]諾齊克更偏好此種國家形式,因最弱意義國家對公民行使自由權能夠在總體上給予保障,通過國家組織來規劃個人之間的權利損害的賠償,因此他認為是理論上能夠得到證明的唯一合理的國家。

一、最弱意義上的國家的中立價值

自邊沁等人的功利主義傳統所倡導的以最大功利作為國家行為的唯一合道德的標準的觀點在18世紀以降成為主流的政治思潮以來,把功利道德化的政治思路導致西方社會以利益最大化作為人的行為的唯一的道德標準,社會道德本身面臨巨大的挑戰,功利主義根據“服從所帶來的災難比反抗所帶來的災難的比率會小些,還是會大些”的功利原則[2]。通過該原則而確定了個人行為的選擇,無疑是告訴我們利益最大化是個人行為準則的第一前提,然而這將導致社會道德的利益化傾向,利益優先于原則。這和諾齊克等人主張的正當優先于善的原則形成鮮明的比照。

諾齊克的最弱意義國家在價值上是中立的,即它不偏向任何特殊的利益集團或利益個體。價值上中立具有以下三層含義:首先,國家的有限功能是嚴格地受到了邊界行為道德約束的,國家不能超越這些必要的限制。一方面國家需要執行這些基本的道德律令,另一方面國家為了阻止道德所對國家造成道德恐怖控制,國家在遭遇非道德的抵抗時,又退縮而觀望的中立為守夜人政府。其次,為了保證“任何人都不應該侵犯另一個人的生命、健康、自由和財產”[1]的實現,因此國家的角色也就是利用擁有的強力資源而強行地要求人群合乎正義的行為,不能夠在行使自己的權利的時候干涉別人的權利的實現。在此意義上國家的職能是有限地干涉,除此之外,國家就應嚴守中立,特別是關于經濟的實現問題,國家不應該干涉市場自身的正常的運轉,尊重市場自身的運行規律。最后,國家即“一個事實上的獨占權,是通過一種看不見的手的過程和道德上可允許的手段產生的。”[1]國家在它的實現職能的過程中充分地尊重“看不見的手”[3]而實現國家權力的轉讓。通過“看不見的手”的作用,國家能夠在盡量減少自身對個人權利的實現的過程中的干涉而實現國家職能,“看不見的手”彌補了國家的權力的有限性。通過潛在力量把國家權力悄悄地轉移給社會。由于守夜人國家中“保護是國家的唯一合法功能”[4],所以國家的很多強制性職能都須通過其他的力量來得到實現,而這個力量也就是“看不見的手”。至于“看不見的手”就是一種社會自發的調節的力量,這種自發的調節力量就是一種內在的力量,它不具有任何的強制性,因為它符合個人權利的基本實現的條件。

二、權力中立而非道德中立

“政府乃是一種必要的惡。這個觀念或理論的要點在于:人類為了達到某種目的,不得不組織政府,而政府這種組織一定要有權力才能運作。”[5]國家在組織合理政府的過程中必然會涉及到個人的基本權利的沖突的處理,因此,國家在處理這些矛盾的時候,也必然具備一定限度的強制性。然而對于一個國家來講,其中立也有兩種形式,一種是道德中立,在個人行為的實現過程中,道德只是作為向導性的力量,并不作為干涉力量,實際就是善對于權利的優先性原則,即強調善的天然的優先性的行為指導動力,把個人行為指向道德, 潘恩主張“人類一切福利都是社會生產的,而一切苦難皆是政府造成的;他相信,為了保護人類的利益,政府權力應當經常由至高的社會道德權威來約束、控制。”以邊沁為首的功利主義傳統,把利益的最大化作為道德實現的目標。道德和利益等同,實現了利益也就實現了道德本身。另一種形式的中立是權力中立,主要以諾齊克和羅爾斯為代表,他們主張國家權力在保持必要的基本權利的保護功能以后,就應該保持中立,并且以權利原則的制定作為國家的基本職能實現的必要的前提,只有制定了必要的權力原則前提以后,才能保證國家在既有的原則范圍之內行為,而這種國家也就是諾齊克認為的最弱意義上的國家。與諾齊克不同的是,羅爾斯的國家更強調為了維護社會的平等權利的實現,而加強國家對個人權利的干涉,盡管這種干涉也是有限的,然而這本身卻不是一個弱國家的表現。與羅爾斯比較起來,諾齊克更為強調個人自由的實現而減少對個人自由的干涉,不能為了個人之間的平等而犧牲個人的至上的自由權的實現。

哈耶克認為,一個良好的政治社會“意味著一切權力都立基于下述認識,即必須根據為人們所共同接受的原則行使權力,被授予權力的人士須經由選舉產生,然而選舉他們的理由乃是人們認為他們極可能做正確的事情,而不是為了使他們的所作所為成為‘應當正確的事情。”[7]諾齊克繼承了這種觀點,因此,諾齊克的最弱意義上的國家為了實現盡可能的個人權利的自由選擇,強調國家職能的盡可能的弱化,直至保持中立,權力的制定的前提是為保護個人最大自由權的實現,因此國家權力應該在最大范圍內被充分地弱化,因此社會才能處于良好的狀態中。諾齊克認為,“政府的行為的最大邊界:道德約束即對個人的基本自由權利的尊重以及不干涉。”[1]國家的職能在一個有限的空間內發揮著調節社會、個人之間在行使權利過程的矛盾,因此,政府也就僅僅限于替代保護性社團綜合性地把握社會內部各種勢力之間的平衡。除此必要的惡之外,為了個人自由權的最大可能的實現,政府應該保持中立,所以在諾齊克的中立的政府中,也存在必要的強制權力,只不過這些必要的強制力是由必要的邊界行為道德所限定的。

諾齊克的中立政府不是一種道德上中立的政府,因為政府的中立是建立在原則性的權力范疇之內的,而不是肯定具有優先于正義原則的道德對于行為的決定性的作用,而這種道德性的社會必然會導致一種道德上的暴力和恐怖政治。他認為一旦道德成為一種控制性的力量,那么所有社會的一切都必須服從于道德這個最高的上帝,把對集體或共同體的道德社會的崇拜變幻為一種支配人們思想和行為的信仰力量,這必然會產生對個人的自由權的無限制的控制,個人的自由權的實現也就無從談起。

三、守夜人國家:一個弱國家

諾齊克的最弱意義上的國家是一個弱國家(政府),強社會的分布狀態。“最弱意義上的國家把我們看作是不可侵犯的個人——即不可被別人以某種方式用作手段、工具、器械或資源的個人;它把我們看作是擁有個人權利及尊嚴的人,通過尊重我們的權利來尊重我們……有什么國家或個人聯合體敢比這做得更多呢?它們不是比這做得更少嗎?” [1]從諾齊克對理想國家所做的描述中,他反復強調了對個人權利的尊重,把他人看作和自己是完全具有相同權利的個體,為了達到這個理論目標,諾齊克把傳統國家的職能限制在了一個有限地范圍之內,同時也把個人利益與集體利益的沖突降低到最低限度,正如哈耶克所描述的政府的權力范圍“強制機構獲得強制的壟斷權,供應‘集體產品的責任……盡管存在善這樣一個能夠滿足這類集體需求的機構顯然是與普遍利益相符合的,但是這都并不意味著,使所有的集體利益都得到滿足,會符合整個社會的利益……只有當不同的個人所獲得的互惠對等權益達到平衡的時候,這種集體利益才會成為一種普遍利益。”[8]同時這部分本應該政府掌握的權力又被轉移到了社會團體和個人的手中,擴大了個人的自決權以及市民社會的對話政治權,加強了社會團體和個體參與政治的可能性。

國家的權力被削弱了,相反權力得到加強的就是個人和社會團體的權利。因此,權力真空被有效填補起來,因此諾齊克反對了控制國家的強權形式的執政。然而為了防止自由主義無限制膨脹的自由權導致出現社會無政府主義,他又被迫把國家的一定程度的強制權力保留了下來。因此,諾齊克的最弱意義上的國家是介于專制國家和無政府主義社會之間一種折中的形式,這也體現了諾齊克的國家觀的妥協性。

參考文獻:

[1][美]諾齊克.無政府、國家和烏托邦[M].何懷宏,等,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0:13-330.

[2][英]邊沁.政府片論[M].沈叔平,等,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96:223.

[3][英]喬納森·沃爾夫.諾齊克[M].王天成,等,譯.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99:42.

[4][美]羅伯特,諾齊克.蘇格拉低的困惑[M].郭建玲,等,譯.北京:新星出版社,2006:304.

[5]石元康.當代西方自由主義理論[M].上海:上海三聯書店,2001:165.

[6][美]沃特金斯.西方政治傳統:近代自由主義之發展[M].李豐斌,譯.北京:新星出版社,2006:108.

[7][英]哈耶克.自由秩序原理:上[M].鄧正來,譯.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97:228.

[8][英]哈耶克.法律、立法和自由:第2-3卷[M].鄧正來,譯.北京: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2003:8.

(責任編輯/陳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