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

黎玉英

一位在寫字樓18層工作的清潔工遇到了一件麻煩事：她經常看到一個漂亮的女孩，站在衛生間的臺盆前，不停地用洗手液洗手。以前一瓶洗手液可以用上一周，但現在兩天就得更換了。物管一度懷疑是不是清潔工把洗手液帶回家了。

清潔工懂點醫學，知道這叫強迫癥，是抑郁癥的一種表現。清潔工與她交流，漂亮女孩對答如流，似乎看不出什么異樣。只是她非常瘦，臉上沒有血色，肯定是失眠引起的。

一個人之所以會抑郁起來，就是千萬遍重復思考，千萬遍地無中生有。譬如自己的手明明洗干凈了，卻懷疑仍然是骯臟的。明明這是一件小事，她會想個不停，越想越覺得事態嚴重，越想越覺得這事會給自己帶來不利，然后是緊張、害怕、恐懼，最后覺得人生沒有意義。

有一天，清潔工很晚下班，遠遠看到那個漂亮女孩面無表情地走過來，眼睛一動不動。清潔工朝她微笑，她也沒有反應，徑直走到衛生間，看著鏡子，然后倒出洗手液開始洗手。清潔工走到她身邊，她突然回轉身，用一種漠然的眼神盯著她，清潔工嚇了一大跳。

清潔工覺得這女孩這幾天癥狀嚴重起來了。

第二天上班，很多人圍在樓下，警車也停了好幾輛，清潔工朝樓上看，樓頂的平臺上，坐著一個穿著灰色上衣的女孩。清潔工到了18層，許多人都在議論跳樓的女To清潔工上去看，卻是那個漂亮女孩。此時已有談判專家在和她談判了，但女孩情緒激動，不允許別人靠近。談判專家努力很長時間，也沒有成功。清潔工一直站在邊上看，她看到那個女孩手扶著生銹的欄桿，手上沾滿了鐵屑，試探著說：“孩子，你的手很臟了，去洗個手。”

女孩看了一下自己骯臟的手，似乎很恐懼。她從樓頂上下來，急急忙忙往樓下走。

警察一擁而上，將女孩控制住了。女孩大叫：“讓我洗手，讓我洗手。”

那個談判專家站在那，一會看看清潔工，一會看看那個女孩，聳著肩膀，覺得這個跳樓事件就這樣解決了，真太不可思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