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讓你傷感的一句話

羅　西

網絡上有太多帖子喜歡這樣問：最讓你傷感的一句話是什么?后面就跟著一條又一條花瓣雨般的句子，也有淡淡的平凡如水的口語，如“回不去了”“外婆去世”，讓你莫名地感傷。那天晚上，我看電影，偌大影院，基本上就剩我一人，最后字幕打出“全劇終”，我忍不住，淚眼朦朧。“全劇終”是我見過最傷感的三個字。

在法國，有一句最傷感的話是：假期越來越近，而我們的感情越來越深。而目前讓80后孩子最傷感的居然是這樣一句文言文：“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原因是，該文句出自中學課文里，所以影響廣泛。有人說，從來沒想過一個男人對妻子的思念，用二十余字，逾越數百年，竟依然綿綿至今。“我來過，我很乖。”這是一個夭折孩子最后的遺言，她沒有哭，怕媽媽難過，打針、手術等，總是說不疼，很乖而如流星般劃過的一生。

婉約含蓄的詩詞，更有種內傷的無奈、渺茫，“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山中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醉笑陪君三萬場，不訴離傷”……古人幾乎寫絕了這樣的傷心別離。

有關“深愛、不愛或者不能愛”的傷感，則帶血。而血已經冷了。如“愛比死更冷”，據說出自《圣經》。泰戈爾的“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明白到冷酷的覺悟。“君住長江頭，妾住長江尾。目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明明愛，卻不能在一起。更可恨的是，無論我在哪里，離你只一轉身的距離。

“你一定要比我幸福”，這種祝福寫在傷自己的刀柄上。“若愛情是一枚海底針，我要牽你的手往下沉”，悲壯到死。死已經很黑，如果加上愛，就是深淵里的深夜。

當然也有最簡單的“咫尺天涯”，傷心，卻裹在美麗的糖果紙里。愛到深處人孤獨，與人相愛時，你是一個人；與人分別時，你還是一個人。多年前，曾經我問過：“你喜歡我嗎?”你說：“你猜!”我驚喜：“喜歡!”結果你比我先黯然：“你再猜!”當一個女子在看天空的時候，她并不想尋找什么，她只是寂寞。

常常會聽到冷漠而不耐煩的一聲“你打錯了”，失落之后，有著“春潮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舟自橫”的傷感。

張愛玲一針見血：“每個人心里都有一座傷城”。會傷感，是因為思想，更是因為愛；是因為失意，更因為是詩意。一次與幾個心理治療師一起聊天，我問，你們傷感過嗎?他們都笑了，誰沒傷感過，如同誰沒有病過，原來有一種病，可以這樣輕如煙；還好，傷感不是空氣，只是偶襲的花香，一縷因花落而帶動的香，由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