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寫周莊（組詩）

錢萬成

夢里周莊

莊周夢蝶

我夢周莊

騎上童年畫在沙灘上的那匹白馬

跨過雙橋踏進宅院

在鎖吶和吳歌聲中

迎娶粉樓上的新娘

我不是周莊的游客

我是水鄉的兒子

我喝著長江的奶水長大

周莊你可是

我九百年前的故鄉

我找不到來時的路徑

目之所及都是流淌著歡笑的水巷

云朵在飄船兒在搖

引我前行的

是一只從遠古飛來的青鳥

我是歸鄉的游子

沒有人能叫出我的名字

我說我已離家很久了

很久很久周莊

依然是那個杏花春雨的周莊

水墨周莊

周莊是一幅寫意

周莊是用淡墨潑出來的

周莊不狂

周莊永遠恬淡得

像一縷被風吹動的月光

周莊不是李苦禪

周莊不是林風眠

周莊是吳冠中躺在

江南夢里揮灑到

宣紙上的淡淡云煙

周莊絕對是一件孤品

周莊沒人能夠復制

那樹那水那橋

還有那水沖也沖不倒的

亭臺樓榭

只屬這被云霧包裹的周莊

這水墨寫成的周莊

一直掛在文人騷客向往的地方

畫中的人物換來換去

但風光依然

今天我在畫中

不知能否有人記住我的背影

水上周莊

周莊是漂在水上的

周莊是一條船

九百年流水沖刷掉

多少晦暗的榮耀的

苦難的快樂的日子

那船始終

游弋在這吳儂軟語的江南

古老的船槳

吱啞吱啞

講述著從前的故事

講述著周莊八百里水寫的歷史

斗笠下面是周莊女人

用桃花洗出的一張張笑臉

男人們都到上海

到蘇州到昆山去了

他們不滿足祖上留下的這片天地

把船當成鞋子

走了很遠還想更遠

水一直緩緩地流著

我站在它的碼頭上

沒有揮手也無意招它靠岸

遍地暖暖的奶色

那是明代或清代播下的枝條

轉瞬之間已香透百年

霧里周莊

汨汨水聲

欸乃的槳聲

還有船娘柔柔的話語

這是周莊長大以來

一直吟唱的歌謠

我站在雙橋的霧里

我無法看清周莊的面容

窈窕淑女裹著

蟬翼般朦朧的輕紗

怎能不讓

多情的男人怦然心動

這時又有笙歌順水漂來

那是裊裊的天籟之音

一群小鳥從誰家初啟的小窗中

飛出的音符

在橋邊的柳絲上滑落

在這五月的早晨

我從東北一個叫做長春的地方

趕到江南來和周莊約會

周莊藏在屏風后面

她一定在竊笑這個

東北男人的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