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老楊

金　潔

那場雪下得太久從1946年冬天起

足足持續半個多世紀每一個落雪的日子

山坡谷地河面和厚厚的屋頂白皚皚

堆成風景堆成耀眼的紙頁和舉世矚目

堆成林海雪原上英雄神話

神話里神奇的威虎山

雪中一行行腳印正在進行時很深、很清晰

戴狗皮帽子穿黃棉襖

說一口膠東話的隊伍

為“建立鞏固的東北根據地”和新中國

新生活

從1946年2月出發一路踏雪而來

走過一萬八千多個日子在落雪的冬天

腳步沉甸甸踩裂長滿樹叢的山谷

同《義勇軍進行曲》一道

踩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像無弦的琴繃緊時間、繃緊神經

聽大地深處春溪融雪聽枝頭百鳥齊鳴

陽光浴滿血色一路流淌而來

31歲的楊子榮正行進在隊伍中

高天寒流阻擋不住行進腳步和肩頭的使命

頭上熱氣蒸騰出春天訊息

一臉茬茬胡須戰友們親切稱他“老楊”

老楊像出征時一樣

兩把大肚匣子直視林海深處

直視蒼茫遠山

槍膛里裝滿信仰

任務和新生活的渴望子彈

目標鎖定正義呼嘯而出聲音尖利悅耳

所有匪徒在槍聲震落夜幕

黎明鋪滿天際的時候

座山雕、馬希山之流如枯葉

從樹梢上紛紛驚落

那時老楊的肩頭落滿達子香的花瓣

一半潔白如雪

一半鮮紅如血

老楊提著匣子槍和他的戰友出發，

踏上剿匪征程腳步鏘鏗有力

走過夾皮溝翻越荊棘叢生的威虎山

在一個叫鬧枝子溝的狹長山谷

老楊在鄭三炮的土匪巢穴前停住了腳步

他們從匪巢升起的炊煙里

嗅到濃濃火藥味兒

“楊排長，讓我上前摸清敵情。”

三十幾個戰士向他請戰

“別爭了!我是排長我是共產黨員!

明知征途有艱險越是艱險越向前!”

一聲罪惡的槍響他倒下了

倒在血泊里一腔生命之血回歸大地

從此

他倒下的土地年年春天開滿艷麗的紅杜鵑

這一天是：1947年2月23日

31歲的老楊完成了他的剿匪任務

一個叫孟同春的匪徒用罪惡的子彈

為老楊在林海雪原畫上了最悲壯的句號

老楊倒下的時候正是清晨

朝霞從云縫里吐出

落雪的山谷一片殷紅

就從那一刻起林海雪原上的人們

總是能看到老楊在那片山谷行進的身影

肩頭落滿厚厚積雪

身后鋪滿硝煙而他的面前

一部厚厚《林海雪原》和

一曲《智取威虎山》正行進大江南北

老楊便從書里走出活脫脫

迎著林海雪原上一天天變化的火熱生活

以當年“穿林海，跨雪原”的豪情

走上高高山嶺以打虎雄姿

在威虎山巔佇立成——永遠的老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