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科發展”：“全面發展”教育的前提

李仁甫

處于基礎教育階段的學生，最具可塑性，故不宜過早給學生定性、定型。雖說凡是有學生群體的地方，就有全才、偏才、怪才，但究竟誰是全才，誰又是偏才、怪才?他們的老師、父母無法下權威鑒定，恐怕連學生自己也不能進行一次性或終極性的選擇。況且，在不同的教育階段(小學、初中、高中)里，往日的全才有沒有可能逐漸變成偏才、怪才?今天的全才有沒有可能曾經偏過、怪過?從動態、生成、變化、發展的眼光來看，一種負責任的教育制度和一所負責任的學校，不應該過早地將學生進行分類。進行側重(側重文科和側重理科)或分科(文科和理科)教育。

也許有人要說，學校就算不是培養偏才、怪才的，也不能機械地以“全才”模式培養所有學生啊!是的，毋庸置疑，全才發展是絕不現實的。但正因為如此，我們不提“全才發展”，而稱“全面發展”。前者主要是質上的要求，后者主要是量(面)上的要求。“全面發展”在不同的教育階段有不同的內涵，而在基礎教育階段，它主要體現在對學生基本素質的要求上，所以注重全面發展的教育，人們又稱之為“素質教育”。

開展素質教育，從而使學生得到全面發展。就可操作性來看，當然主要體現在學科或科目的開足開齊上，使學生盡量在開設的所有學科或科目上都得到比較全面的發展。如果簡單地指稱一下的話，我們不妨把這種要求概括為“全科發展”。可以說，“全科發展”是最能實現“全面發展”這一理想的。

與“全科發展”相對的是“分科發展”。當然，兩種發展模式之間也有“交集”：都承認“語數外”是人人必修的核心學科，是每一個學生必須達成的共同基礎。在區分這兩種不同的發展模式時，我們可以把“語數外”懸置起來，所以下面在談“全科”和“分科”時，我們都不妨把它們簡單化為“語數外”之外的其他學科。

在“全科發展”模式中，其他學科指的自然是課表上非嚴格分類的政治、物理、化學、歷史、生物、地理等：而在“分科發展”模式中，其他學科是嚴格分類的，即政、史、地，理、化、生。那么，非嚴格分類和嚴格分類究竟有什么實質上的不同呢?當非嚴格分類時，我們可以把“語數外”之外的所有學科進行平等對待，一律設定為過關性考試；當嚴格分類時，就意味著必須以文科或理科為主，相應地以理科或文科為輔，而為輔者一般可以設定為過關性考試或極限性考試，為主者自然必然要設定為極限性考試。

極限性考試，是指在所考學科以分值或等級的形式計算成績的情況下，所有考生抱著“求高舍低”的心理，通過你追我趕甚至你死我活的挑戰性甚至惡性的競爭進行的一類考試。

只要分文理科或分文科側重、理科側重，所考學科就必然有主有次，這樣至多“次”學科采用過關性考試，而“主”學科必然要采用極限性考試。在已有“語數外”作為極限性考試的前提下，還要增加一點極限性考試的學科——這就是分科的本質所在。我們從這里看到了當前“分科發展”的模式“剝削”學生“剩余價值”的罪惡!這種發展模式，增加了學生的考試負擔，耗費了學生的精力。嚴重阻礙了學生的全面發展。

明明是“分科發展”模式罪莫大焉，可是人們卻老是在這種模式中進行不徹底的改革，忽而是“3+X”，忽而是“3+1+X”，忽而是“3+4(必修)+2(選修)”……雖然，有的方法不無創新之處，但給我的感覺仍屬“五十步”之類——同為“罪莫大焉”的“分科發展”模式，“五十步”和“百步”是沒有本質區別的!要避免“五十步笑百步”的悲劇重演，就必須來個徹底的革命：取消文理分科，實行“全科教育”。

“全科發展”模式，當然也可以采用極限性考試，即所學科目悉數以分值或等級的形式計算成績。然而，這種愚蠢的做法是不會為人接受的。事實上，“全科發展”模式完全可以有積極的作為：“語數外”之外的其他所有學科一律采用過關性考試。而這種優勢，是“分科發展”模式絕對不具備的——文理一分，就有主次之分，就有極限性考試，這是“分科發展”模式的宿命!

也許有人會反駁我，“全科發展”怎么有可能實現呢?我要說，完全可能!理由是：一、“發展”是一個動態的過程，是學生“在跑道上跑”，能跑起來并基本達標(過關)，這有多少人不能做到?“發展”是養成跑200米、800米、1500米、3000米的基本素質，而不是讓所有人成為極限時速的百米飛人，這有多少人不能做到?所以在這里，請不要誤解“發展”為“優秀”——“優秀”是極限性考試所追求的，而過關性考試追求的只是“發展”，所以說“全科發展”絕不意味著“全科優秀”!二、“全科發展”模式，可以通過過關性考試的方式，減輕繁重的考試負擔，從而最大可能地為真正的素質教育、“全面發展”教育贏得最需要的元素——時間。在這里，請不要誤解“考試負擔”為“學習負擔”，因為它們是兩種本質上不同的負擔。就考試負擔來說，中國學生的絕對要比外國學生的重：而就學習負擔來說，外國學生的絕不比我們中國學生的輕(比如人家善于讓學生搞研究性學習、實踐性學習、創新性學習等等)。既然如此，又怎么能籠統地說全科發展“不切實際地加重了高中學生的課業負擔。使大批學生身體、品德、審美、思想及精神生活諸方面的發展嚴重弱化和缺位”呢?可以說，“全科發展”既是減輕負擔，也是增加負擔：減輕非正常的考試負擔，增加正常的學習負擔。兩種不同的負擔，實際上反映了學習時間的不同分配?！叭姘l展”的教育，實際上就是把時間分配到正常的學習負擔而不是非正常的考試負擔中去的教育。這種教育，是一種能夠全面提高人的素質的教育。

這樣一來，可能會造成一些人的擔憂：只圖過關，誰還會在這些過關性考試科目上拼搏?未來的物理學家、化學家、生物學家、歷史學家、地理學家、政治家何以產生?這些領域中的大師何以出現?中國離“諾貝爾獎”不是漸行漸遠了嗎?其實，現行的“分科發展”模式不能造就多少大家、大師和“諾貝爾獎”獲得者，這早為人們所詬病，這正可反證“全科發展”之必要。況且，基礎教育階段搞的本來就不應該是以極限性考試為主要追求目標的“分科發展”模式——那是大學教育階段所要努力追求的?；A教育階段不就是因為“基礎”而得名嗎?在學科那里，“基礎”是學科本身；而在學習者那里，“基礎”就是素質。如果學科“基礎”與學生“素質”真正合二為一，如果基礎教育和素質教育真正融為一體，那么中國的教育就不愁沒有希望。

由此可見，當務之急，就是要堅決取消文理分科，回到“全科發展”的正道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