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火星文字”的發展與影響探析

程　名　周　倩

摘要本文對網絡“火星文字”的產生、發展度其特征和影響進行探計，

關鍵詞網絡語言“火星文字”

中圖分類號G206文獻標識碼A

一、網絡“火星文字”的發展

網絡媒介是新興的傳播媒介。用于網絡的語言出現了與現實社會生活中流通的語言的不同特點。

最近幾年，一種不同于現代漢語規范書寫形式的新型的“文字”開始在網絡上流行，并受到90后上網人群的追捧，這種文字由于形式奇怪復雜，有一套獨特表述系統，被稱作“火星文”。

在這里，我們可以用一個例子來總結網絡交流方式由一般的現代漢語發展到帶有文字形式的網絡語言的過程：

從上圖可以看出，當網絡語言發展到帶有文字形式的階段時，已經基本脫離現代漢語的形式了。從傳播學的觀點來看，單純使用“火星文”的人和單純使用傳統語言的人完全不具有共享經驗，無法進行互動。但是，上圖還攜帶了另外一個信息：網絡語言的確經過了比較完全的發展階段，由直接使用社會語言開始，到逐漸發展出脫離原系統意義的詞匯和口語表達方式，再到文字的發明創造。除了書面表達形式不穩定之外，這已經標示出一種語言的發展過程。

“網絡文字”在出現之后并沒有獲得廣泛認可，即使是在其發展的網絡語境中，也受到了強烈的抨擊。在百度的“火星文字”貼吧的首頁的50個主題帖中，具有真正內容、引起討論的43篇；有22個主題帖以“抵制火星文字”為標題格式；其中，置頂帖之一為“萬人簽名，反對火星文字”的號召；同時，明確對火星文字采取抵制態度的有16篇，而明確采取支持態度的只有9篇。

從火星文字的發展歷史來看，它起源于是臺灣地區的青年為了簡化表達方式，用注音文字代替常用文字的行為。后來這種表達方式在網絡語境中被廣泛采用，并被90后的年輕人發展以達到自己凸顯個性的目的。①所以，從它的出現和發展來看，的確是作為網絡口語的文字媒介而出現的。但是，這種媒介卻遭到網絡口語的最初使用者和傳播者——80后的最強烈抨擊。目前，在很多關于火星文字及其他非主流現象的討論中，都可以看到80后與90后的針鋒相對。一位中文系的研究生在貓撲論壇上發帖，從漢字的發展歷史說起，指出“火星文字”是對漢字和中國文化的褻瀆。“火星文字”貼吧中就有一篇以“火星文字”寫作的主題帖“假正經的80后”，表達了90后對80后的強烈不滿。②與之相比，比80后更為年長的人在這個問題上反而體現了更為寬容的態度。

而實際上，這才是問題的關鍵所在。同樣，按照麥克盧漢的媒介理論，媒介可以形成、塑造和改變的人的思維方式。那么，反過來我們可以這樣理解：具有一定思維方式的人習慣使用一定的媒介。而80后和90后，就正好處于一個特定時代的思維斷層的兩端。他們分別具有不同的意義觀點和價值體系，而媒介的使用，是體現他們價值選擇的重要方面。80后目前已經進入社會或高等教育階段，他們的價值取向以逐漸與社會主流價值取向相吻合。相反，90后處在中學階段，是世界觀與價值觀形成時期，同時也是最叛逆的時期。此時對個性和自我表達的要求最為強烈，因此，他們傾向于使用不同于社會通行的表達方式。同時，如前所述，80后在發展網絡口語的時期，使用的就是規范漢字和基本外來語。思維的統一性又導致了媒介使用的連貫性。

《傳播理論：起源、方法與應用》中認為，選擇性機制源于認知和諧理論。③如果把80后、90后和“火星文字”分別看作是認知主體、認知客體和認知對象，就可以得出如下圖所示的關系：

按照認知和諧理論，這種存在一種否定關系的認知狀態是和諧的，因此，認知主體A為了維持現在的狀態，就會拒絕任何形式的改變。同時，A此時缺乏對于B的吸引力，因此，B也不會改變自己的觀點。而一個隱秘的關聯是：A對x的抵制除實質上是由于對B的不滿。所以他們各自堅持自己的媒介選擇，分別體現為對x的支持或抵制。

在明確自己對于“火星文字”的態度之后，80后與90后關于“火星文字”之爭愈演愈烈，上述事例的情況不斷出現。80后的立足點在于對傳統文化和規范漢語表達形式的保護，而90后的觀點則傾向于對個性表達的堅持和對于80后言論的批判。這看起來仍然是關于媒介使用的話題，但實際上，這體現了社會主流與非主流的話語權之爭。

在“誅仙”等主流網游中，火星文也正面對著越來越多的“圍剿”?！罢D仙”6+X選秀就作出硬性規定，凡使用火星文進行自我介紹的選手，官方將一律不予以推薦。④與前面提到的百度貼吧的情況一樣，這里的網絡管理者也明顯地具有抵制“火星文字”傾向，這是由于目前很多網絡工作者都是80后特別是85前的一代人。帶有如此強烈色彩甚至采用“暴力”方式抵制“火星文字”，目的就是想在網絡語境中掌握主流話語權。

正如前面提到的，80后業已進入社會或者至少在接受高等教育，思想上已經渡過叛逆期，并開始極力融入社會主流文化。特別是工作后的80后群體，由于社會的結構性壓力，更加急切地希望能夠被主流社會接受。同時，由于社會性的誤解，80后還時常與90后并提，被看作“叛逆的集合”。為了爭取現實社會中的主流文化的認同，80后很自然地在自己占主導地位的網絡語境中代表主流文化，對90后興起的“非主流”進行抵制。80后正是借用傳播活動的“建立和維持社會地位”的協調功能，通過網絡傳播影響現實輿論，從而建立自己在主流文化中的新印象。而90后在現實社會中尚未獲得發言權，也沒有在現實生活中爭取話語地位的認識，于是轉而利用網絡和很多私密的傳播媒體(如日記、同學之間的紙條等)來表達自己的個性和對主流文化的抗拒。希望通過“火星文字”在網絡中的傳播，掌握網絡語境中的話語權，擴大自己的影響?！胺侵髁鳌边@個名詞，也成為90后自我認同的一種亞文化標志。

對“火星文字”的兩種不同態度，實際上是80后和90后關于思維方式和話語權爭奪在網絡傳播條件下的表現。

二、網絡“火星文字”對社會交流的影響

由于受到主流文化的抵制，“火星文字”在網絡中的傳播一波三折，因而它與現實的社會交流活動的影響就更加少見。目前，“火星文字”仍然只是在90后的人群中流傳。

按照格爾茨在《文化的解釋》中的觀點，一個象征性符號系統(包括語言)代表了一種文化。而一種文化行為，即對符號形式的建構、理解和運用，則是在表達和傳播這種文化。⑤90后對“火星文字”的建構行為就是如此。

90后的年輕人大多數為中學生，由于身份上的特殊性，他們與實際的社會生活是相對隔離的。因此，他們缺乏傳承主流文化的社會基礎。同時，由于正處于價值觀的形成時期，面對網絡媒介出現后的眾多價值觀的體現，他們的總體價值選擇體現出多變性、不確定性和對個性的追求。所以，在這個可以說被社會主流現實隔離的群體中，生發出為他們所理解和承認的亞文化。由于媒介的不斷發展。他們

的文化價值通過視覺系統、語言系統的建立、文化代表選擇等方式體現出來。

由此可見，90后亞文化與社會主流文化實際上具有完全不同的社會現實基礎，可以說，這個亞文化團體是被主流文化包圍的一個精神孤島。處于主流文化的包圍并受到主流文化的攻擊，同時又被主流文化團體(父母和學校的阻攔)與社會現實隔離。因此，由于脫離了社會現實基礎，他們的文化行為和文化價值與主流文化格格不入，也不能被持主流文化價值的人所理解，這也是他們所創造的“網絡文字”被稱為“火星文字”的原因。

在這種條件下，“火星文字”這種90后亞文化代表參與現實社會交流很顯然是有障礙的。這種構造奇特、形式多變的字體只可能作為亞文化群體的交流工具得以使用。同時，也由于其代表文化與主流文化的截然不同，這種文字對于非90后亞文化群體的人來說可說是一門“外語”，具有密碼性和保護性。因此，很多要求隱私的學生使用這種文字寫日記和進行交流。

正如前面所說，一種文化一旦發展，最終必然要爭取社會范圍內的話語權，90后亞文化也不例外。從視覺系統的擴張開始，“火星文字”也開始了超越網絡語境范圍的傳播。在臺灣地區，一大學生的300字求職信中，就多處使用了“火星文字”進行書面表達。大陸地區也出現了在語文考試時用“火星文字”答題的情況。甚至有新聞指出：“作文大賽‘火星文泛濫，200多篇作文被罰出局”?？梢?，90后亞文化群體正在努力傳播自己的文化信息，并與主流文化進行抗衡。

那么，這種文化行為的結果如何呢?這種超越網絡語境的文化傳播，引起了從專家到網民的一致反對，“封殺”之聲不絕于耳。原因是，不與社會中占主導地位的文化享有同樣的社會基礎，就無法引起人們的思維轉變。

象征性互動理論認為，人們在進行符號互動時，是按照互動對象的要求進行社會角色扮演。同樣，在使用“火星文字”進行互動時，這些年輕人扮演的是交流對象眼中的“新人類”。這種互動要求的可能是平等的交流，對新現象的了解甚至是娛樂感受的獲得。由于網絡的匿名性隱秘性，虛擬的互動隱去了交流雙方其他方面的特征，只剩下所要求的信息對流。因此，在網絡交流中使用這種符號，恰好體現了90后的網絡社會形象——叛逆、追求個性。而當社會現實交流出現時，這種互動實際上換了一種社會情境。這時候的交流往往是面對面的，因此，90后也不再作為亞文化的群體形象而存在，而是扮演學生、兒女、考生這樣一些現實的社會角色。由于社會主流文化已經對這些社會角色有了既定的要求，一旦他們使用這些符號違反了這些要求，就會受到主流文化反饋中的打擊。

注釋

①②百度貼吧《火星文字吧》，http：//post.baidu.com/f?kw=％BB％ FO％DO％C7％CE％C4％D7％D6&t=4

③小詹姆斯·坦卡德，沃那，塞弗林：《傳播理論：起源、方法與應用》，新華出版社，2000年版。

④《“90后”網上自創“火星文”遭圍剿部分主流論壇封殺》，http：//WWW.cnbeta.com/arhclcs/35769.htm

⑤ [美]克利福德·格爾茨：《文化的解釋》，譯林出版社，1999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