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學生理發

平光浩

7年前,我被分配到了文山州馬關縣夾寒箐鎮的一所村完小任教。回想起與學生朝夕相處的一年時光,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

那是一所依山傍水的農村小學,風景雖然優美,可位置較為偏僻。村上雖有進出鎮里的農用車,可從學校到鎮上8公里多的山路坐車也要50分鐘左右,許多學生和老師幾個星期都難得回家一次。

一日,上班會課,我正頒布我班的“法律”,可能我是新班主任,學生都聽得很認真。猛然間,我發現班上有一個男生把頭低著,雙手在抽屜里不知做什么,我走近一看,發現他的頭發如雜草般密密地往外扎著,稍一低頭,眼睛便無處尋覓,后得知班上的同學給他取了個綽號——“長毛怪”。我向他詢問不剪頭發的原因。他是一個極為靦腆的男生,雖然已經是六年級的學生了,可說話總是怯生生的。問了許久,我才把原因弄清楚——一是路遠,理發不方便;二是生活費不多了,想節省些。他答應我這個星期回去后馬上把頭發剪了。我立刻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對他說,如果下個星期看見他的頭發還是那么長,我就拿剪刀給他剪。說出這句話,連我也感到吃驚,但說出去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是收不回來的。

事與愿違。第二個星期我去上課,發現他的頭發竟然還是老樣子。猛然間,心頭的怒火著了起來,雖沒有當場噴發,但整堂課也不知自己講了些什么。好不容易熬到下課鈴響,我馬上把他叫進我的宿舍,不分青紅皂白,對他大聲訓斥了一頓。他好像嘀嘀咕咕地說了一些原因,可當時的我什么也聽不清、也聽不進去。訓斥完,怒氣仍未消去,我想起了那個“諾言”。于是,我拿來了剪刀,叫他坐在一張板凳上,便開始“兌現”我的“諾言”。對于這一切,他都順從了。我從沒給別人剪過頭發,因為小時候我的頭發都是父親剪的。我憑著感覺,覺得哪兒的頭發長就剪哪兒。咔嚓、咔嚓,頭發越剪越短,可是越看越不順眼。同事看見了,說這發型就如馬桶蓋;學生看見了,都在門外竊竊私語,有的實在忍不住了,就跑遠點大笑起來。而他,依舊一言不發,只是低著頭。我似乎意識到了什么,從宿舍推出摩托車,決定送他到鎮上的理發店理順,花了3元錢給他理了個平頭。其實,我早就應該這樣做了。

本來可以“刀下留情”,可怎想自己無情;本來是想幫他,可最后卻傷了他;本來以為是在做“好事”,可實際上是在做“壞事”。也許,人世間的許多痛苦和災難就是這樣產生的。

人總是愛面子,喜歡感情用事,可如果不分場合、不分對象,隨性而為,甚至胡作非為,就容易做出一些傷害別人也最終傷害自己的事情。作為教師,要學會換位思考,多為學生著想,學會體驗學生的情感,而不是一廂情愿。許多時候,寧可讓自己丟“面子”、失“信用”,也不可以傷學生的自尊。

如今,那個學生考進了一所普通高中,聽說成績還不錯,這使我稍感寬慰。但愿此事能警醒自己,也能警醒他人……

作者單位

文山州馬關縣夾寒箐鎮中心學校

◇責任編輯矣 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