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寬嚴相濟刑事司法政策與偵查程序分流

荀麗娜

摘要寬嚴相濟刑事司法政策是我國在創(chuàng)建和諧社會的理念下,提出的具有策略性的懲治政策。新的刑事司法政策為構建偵查程序分流提供了政策依據(jù),本文通過分析我國偵查程序分流的現(xiàn)狀,論述了構建有我國特色的偵查程序分流機制。

關鍵詞寬嚴相濟偵查終結程序分流

中圖分類號:D920.1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0592(2009)01-005-02

寬嚴相濟刑事司法政策是在創(chuàng)建和諧社會的理念下,在對“嚴打”政策反思的基礎上,為應對新形勢下的犯罪態(tài)勢提出的。它是對犯罪采取的各種刑事措施和對策的總和,貫穿于整個刑事司法過程。

一、對寬嚴相濟刑事司法政策的理解

關于“寬”、“嚴” 、“濟”的理解。有的學者認為,所謂“寬”,意味著對犯罪情節(jié)輕微或具有從輕、減輕、免除處罰情節(jié)的,依法從寬處罰,即使是嚴重的刑事犯罪,如果具有自首、立功等從寬處罰情節(jié),也應當依法從輕或減輕處罰;“嚴”就是對于某些嚴重的刑事犯罪、慣犯、累犯,應當依法嚴懲,充分發(fā)揮刑罰的打擊效果和威懾效應對情節(jié)輕微、主觀惡性不大的犯罪人,應盡可能給予改過自新的機會,依法從輕減輕處罰。所謂“濟”,對重罪從嚴要能體現(xiàn)出對輕罪的從寬,對輕罪從寬也要能體現(xiàn)出對重罪的從嚴。可見,寬嚴相濟刑事司法政策的核心是區(qū)別對待,即該嚴則嚴、當寬則寬,寬中有嚴、嚴中有寬,寬嚴適度、寬嚴適時。

具體到刑事偵查階段,也需要掌握好“寬”與“嚴”的度。該嚴則嚴,即該依法作為犯罪處理就必須作為犯罪處理,而不能有罪不立案、不起訴或不定罪處罰;該依法判處較重刑罰的就判處較重刑罰,而不能重罪或具有從重情節(jié)的也輕判;在訴訟過程中該采取強制措施的必須采取強制措施,該逮捕的必須逮捕。該寬則寬,相應地包括應當適時根據(jù)社會發(fā)展情況將某些行為非犯罪化和對罪行較輕、主觀惡性較小的人從實體和程序上都給予從寬處理等幾方面,而不能不該作犯罪處理也作為犯罪處理,輕罪或具有從輕情節(jié)的也重判,不該采取強制措施的也采取強制措施等。嚴中有寬,也就是即便所犯罪行嚴重,如果有法定或酌定從寬處理情節(jié)的,也應當從寬處罰;如果沒有逮捕必要的,也可以不逮捕。寬中有嚴,也就是即便所犯罪行較輕,如果有法定從重處罰情節(jié)的,也應當從重處罰。 總之,應當根據(jù)不同情況對同一種犯罪行為是否犯罪化、是否判處刑罰以及是否采取寬緩程序上適當?shù)刈鞑煌幚怼Ｔ趯拠老酀淌滤痉ㄕ叩拇蟊尘跋?探討建立有本國特色的偵查程序分流機制顯得尤為意義重大。

二、我國偵查階段程序分流的現(xiàn)狀

所謂偵查分流,是指在決定是否啟動偵查程序時以及在偵查程序啟動之后終結之前這一階段中,對部分構成犯罪的案件作出非刑事化處理,從而終止訴訟、不再交付起訴機關審查的一項制度。它實質(zhì)上是賦予偵查機關在偵查終結時的一種實體處理權限。

根據(jù)我國《刑事訴訟法》第129 條和第130條的規(guī)定公安機關在案件偵查終結以后,只能作出兩種處理決定:一是犯罪事實清楚,證據(jù)確實、充分時移送檢察機關的起訴意見書;二是發(fā)現(xiàn)不應對犯罪嫌疑人追究刑事責任的撤銷案件決定。另外,受我國刑事訴訟構造和偵查結構的內(nèi)在性質(zhì)決定,偵查機關在我國《刑事訴訟法》第15 條規(guī)定的幾種情形之中,除了第一種情形———“情節(jié)顯著輕微、危害不大,不認為是犯罪的”之外,其他幾種情形沒有裁量的余地。因此,從刑事訴訟法的規(guī)定來看,我國缺失偵查終結后對案件的程序分流。但這并不意味著我國不需要分流制度。事實上,盡管在立法上是一片空白,但在偵查實踐中失范的“分流”大量存在。負有管轄職責的警察悄無聲息地將一些案件分流,但由于根本沒有任何法定的標準可遵循,執(zhí)法中的隨意性很大,在一定程度上破壞了法律的公信力。比如,偵查機關常常放棄那些無力追查清楚或者追訴利益不大的案件;或者預見到案件在移送檢察機關可能不被起訴時一般會以罰款結案。

在實踐中,公安機關在偵查終結的處理,雖然可根據(jù)案件具體情況來決定犯罪情節(jié)是否顯著輕微,危害是否不大來從寬或從嚴處理,從而在一定程度上體現(xiàn)了寬嚴相濟刑事政策。但總體來講,寬嚴相濟刑事政策據(jù)此而適用的空間范圍極其有限。為了改變這種單一程序造成的追訴犯罪成本增加、司法資源分配不合理、微犯罪案件嫌疑人的權利保障狀況不利、偵查機關權力濫用等問題。有的地方甚至出臺了一些規(guī)范性文件或政策性文件,一方面擴大了偵查機關在偵查終結時的處理權限,讓其可以對一些雙方當事人已經(jīng)和解的輕微刑事案件以撤銷案件處理;另一方面也對偵查機關“失范”的分流進行了有效的規(guī)制。如2003年北京市政法委員會發(fā)布的《關于北京市政法機關辦理輕傷害案件工作研討會紀要》,2004年7月浙江省高級法院、浙江省檢察院和浙江省公安廳聯(lián)合發(fā)布的《關于當前辦理輕傷害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意見》。

與此相應,不少學者也從刑事和解與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理念出發(fā),對擴大偵查機關的偵查終結處理權限進行了論述。但是,不管是實務界,還是學界,偵查機關可酌情從寬而作撤銷案件處理的范圍是非常有限的,一般只限于輕傷害案件、交通肇事案件和盜竊案件。

三、寬嚴相濟下刑事司法政策偵查程序分流的新思考

“刑事政策和策略,簡略來說就是一個國家在同犯罪作斗爭中,根據(jù)犯罪的實際狀況和趨勢,運用刑罰和其他一系列抗制犯罪的制度,為達到有效抑制和預防犯罪的目的,所提出的方針、準則、決策和方法等。目前在我國,刑事政策和策略是黨和國家制定的,或者政法機關制定并經(jīng)黨和國家肯定推行的運用刑事法律武器同犯罪作斗爭的一系列方針、措施、政策、辦法的總和。”可見,刑事政策的發(fā)展變化對一國打擊處理犯罪案件的方針和手段力度有著指導作用。寬嚴相濟刑事司法政策為偵查階段的分流制度提供政策依據(jù)。其實,當前社會公眾對司法的不滿并不在于對犯罪嫌疑人的寬容,而在于司法不公、刑事效率低下、刑罰苛厲以及“犯罪黑數(shù)”的大量存在。因此,從寬嚴相濟刑事政策的貫徹角度來看,這使得在我國偵查階段實行程序分流成為可能。

首先,偵查程序分流有利于司法資源的合理配置,確保訴訟效率價值的實現(xiàn)。“訴訟效率的實現(xiàn),是通過訴訟過程的經(jīng)濟合理性來滿足社會對公正、秩序和個人自由的需求”。偵查階段的訴訟分流制度恰好能夠體現(xiàn)這種經(jīng)濟合理性,案件可以不經(jīng)偵查終結甚至可能不采取強制措施就能得到處理,減少了繁瑣、冗長的環(huán)節(jié),提高了效率。提高訴訟效益、化解社會矛盾,這是刑事訴訟的主要目的,也是寬嚴相濟刑事政策的出發(fā)點之一。一般來講,處理一個案件所占用的時間和資源越少,其效益也就越高。

其次,偵查程序分流能夠兼顧犯罪行為各方利益,促進社會和諧發(fā)展。隨著人們對刑罰制度及刑事訴訟程序認識的深化,傳統(tǒng)刑事司法的諸多弊端逐漸顯露。比如:在實踐中,漠視被害人需求,損害被害人權利;只是要求犯罪人付出代價,而不是要求其積極地修復所造成的損害:司法成本高,而預防犯罪的效果甚微等。對于被害人來說,在偵查終結時就結案,不僅可以及時撫慰其精神上和物質(zhì)上的損害,而且也省去為實現(xiàn)損害賠償而來回奔走的麻煩;對于犯罪嫌疑人來說,由于在偵查終結時就可能通過訴訟和解而釋放或免去牢獄之憂,他更有可能接受被害人提出的賠償要求而與被害人達成和解協(xié)議,從而徹底解決糾紛;對于司法機關來說,由于案件沒有進入審查起訴階段就結案,也就省去在審查起訴或?qū)徟袝r需投入的司法資源。

最后,程序分流的最大優(yōu)點是“它拓寬了罪犯處理的資源渠道”。在刑法的非犯罪化和非刑罰化越來越被重視的情形下,對犯罪人運用刑罰不再認為是預防犯罪的良策。通過建立偵查分流機制,增加了刑事法制度的靈活性,可以有效地預防犯罪。因為分流可以減少羈押或者縮短羈押時間,可以使那些主觀惡性較小的嫌疑人如初犯、偶犯、過失犯避免受到交叉感染。偵查分流在移送起訴前或者逮捕前就將他們及時分流出去,避免了因訴訟引起的仇視心理和情緒,也可以降低再犯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