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 云
轉眼間,為人師將近九年。九年來,我這“園丁”催育出的“桃李”,雖不敢說“遍天下”,好歹也有了一些。他們曾經的種種,讓我每每想及,都忍不住想記下來。
第一屆學生中,印象最深的是王曉書。事隔多年,我仍記得她來報名時的情形。見到我時,她微微地笑著,道了聲“老師好”。一口純正的普通話,顯得落落大方。因這先入為主的第一印象,我毫不猶豫地讓她作了班長。事實證明,我沒有用錯人:她說起話來頭頭是道,做起事來井井有條,極具大家風范。后來才知道,她母親也是多年的老師,難怪。從她名字,就看得出家風的。事實上,她也沒有愧對自己的名字。她讀過很多書,勤學好問四個字,用在她身上,再恰當不過了。成績好不說,她還一專多能,演講、辯論、主持節目,都很在行。后來,她考上了我當年讀書的那所大學,再后來,分到成都工作了。
陳誠也是我的第一屆學生。他父親是局長,后來又作了縣長。說起來,他也算高干子弟。但他身上,卻沒一點兒紈绔人家的富貴、驕矜之氣。他學習很踏實刻苦,對人也極有禮貌。無論什么時候見了老師,都會極謙遜地讓在一邊,恭敬地招呼一聲,待老師走過了,他才走。那時,他常到我的“苦茶居”來聊天,談時事,談人生,當然也談他的理想抱負。他對社會和未來,有很多天真、善良的看法。后來考上西南政法大學,每次放假,也都要來寒舍坐坐。有一次,他說想替我上一堂課,以圓一回他的“教師夢”。 正好是詩歌單元,他便給我的學生們,侃了整整一節課毛澤東的《沁園春·長沙》。有一個細節我怕是終身難忘:臨上課前,該進教室了,他卻還在走廊上“思想斗爭”,看起來很激烈,又似乎有些猶豫。最后,我見他緊握拳頭,在自己面前揮了一揮,仿佛給自己鼓勁加油,然后,高視闊步、義無反顧地走了進去。下課后我問學生,都說效果還挺不錯。
與陳誠相反,馬櫻丹讀到大二了,回來看我,說還想再聽我講一節課。正好我有晚自習,她便去聽了。下來后,又到辦公室和我長談了一番。憶及她讀高中時的種種,看起來那么開朗、豁達的女孩,居然禁不住熱淚盈眶。細想,這事放她身上,又再正常不過。她是個很特別的女孩,用曾經非常時髦的話說,她是永遠“在路上”。讀大學期間,每個寒暑假,她都只身一人去旅游。北京、敦煌、新疆、西雙版納……她差不多跑了個遍。每次回來,給我看一大袋照片。說實話,那些地方,我一處都還沒去過。她的照片,和她詳細的解說,總算讓我大大地飽了一下眼福和耳福。她的另一優點,就是自立。她父親在縣城里開了個工藝美術店,生意一直不錯。但她出外旅游的經費,多半是自己課余打工掙來的。她說:“用自己掙的錢,心里踏實些。”上次見面,問她下一站準備到哪兒,她說想去新加坡看看。也許,要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從她帶回的照片中,領略我無法親歷的異國風情了。
閏超則是個不折不扣的乖乖女。高中三年,我都是她的班主任,但她居然沒給我一次批評她的機會。這樣說你或許不會相信,但事實確實如此。她很有靈性,一點即醒,一點即透,所謂“響鼓不用重棰”。她成績優秀,思想品德也非常好,曾作過班上的學習委員、團支書及校團委副書記,又被評過“市三好”和“省優干”。她是個藏族女孩,來自縣內極偏僻的一個叫“虎牙”的寨子。其實,她腦瓜子并不特別出色,但人很懂事,學習踏實,肯吃苦,這樣的學生,誰不喜歡?去年畢業,她考上了湖南的一所高校。我們都覺得不錯了,她卻并不滿意。她說:“其實,我最想讀的,還是北大。”
像這樣的學生,還有很多很多。我曾經打算,給他們每人都單獨寫一篇文章的,可惜時間和精力不濟,只好湊合在這一篇中。而教書這些年來,能有這樣幾個學生記掛著,常常回想起,心里多少也覺得有些慰藉。走筆至此,突然想起不知哪里看來的一幅對聯:“茶苦書香驚逝水,桃芳李菲慰平生。”極合我的實景(寒舍正好叫苦茶居),也極合我的心意。就將它置于座右銘,讓它長久地陪伴著我吧。
(作者單位:四川綿陽市涪城區教師進修學校)
責任編輯李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