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 翠 林建玲
律師法的修改對職務犯罪偵查工作而言,既是機遇,又是挑戰。它提高了職務犯罪偵查工作的難度,對未來的反貪偵查辦案工作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職務犯罪偵查工作要在新形勢下與時俱進,就必須改善偵查工作中的欠缺,提高偵查隊伍的戰斗力,在保障當事人基本人權和訴訟權利的同時,有效開展職務犯罪偵查工作,體現人權保障和犯罪控制并重的理念。
一、《律師法》修改涉及職務犯罪偵查工作的內容
(一)會見權
新《律師法》第33條對律師的會見權作了如下修改:首先,律師介入刑事案件的時間由“第一次訊問之后”提前至“第一次訊問或者采取強制措施之日起”;其次,會見的程序有所改變,律師會見在押犯罪嫌疑人取消了“須經檢察機關安排或批準”的規定,律師只要憑律師執業證、律師事務所證明和委托書或者法律援助公函即可會見,同時律師會見在押犯罪嫌疑人將不再受時間和次數的限制,并由“偵查機關根據案件情況和需要可以派員在場”改為“不受監聽”;再次,會見的內容得到擴大。新律師法規定了會見的內容是“了解有關案情”,與之前相關法律規定的“為犯罪嫌疑人提供咨詢、代理申訴、控告”相比,范圍明顯擴大。
(二)調查取證權
新《律師法》第35條對律師的調查取證權作出了不同于刑事訴訟法的規定,律師在偵查階段即可自行調取證據,且不再需要經有關單位和個人的同意。
二、修改后《律師法》可能對反貪偵查活動帶來的影響
(一)傳統反貪偵查模式面對極大挑戰,以獲取口供為案件切入點的難度增大
傳統的反貪偵查一般是“從人到事”,即“以人立案”。這是檢察機關直接辦理的職務犯罪案件區別于公安機關辦理的其他刑事案件的一個顯著特征。但在《律師法》實施之后,這一傳統偵查模式將受到很大的沖擊,職務犯罪偵查工作“從人到事”的特征將被沖淡。傳統的偵查工作往往在初查結束后決定是否立案偵查,之后的偵查工作往往以犯罪嫌疑人的口供為基礎再向縱深開展?;诜缸锵右扇说墓┦稣归_偵查,對職務犯罪偵查工作而言,實質上可以說是一條捷徑,犯罪嫌疑人往往更能從根本上揭開案件的實際情況,在供述中,偵查人員能夠了解在長時間的偵查工作中都難以掌握的事實或者是那些雖然已經基本掌握,卻很難把破碎的片段“串”起來的情況,這就為偵查人員進一步展開調查提供了方向和思路,這時偵查人員的工作一定意義上是對犯罪嫌疑人供述的印證,進而補全證據。
新律師法對律師會見權和調查取證權的規定,實際上打破了反貪偵查模式原有的某些平衡,使獲取犯罪嫌疑人供述的難度提高。例如律師會見權的擴充和完善,把律師介入刑事案件的時間提前到“第一次訊問之時”,這會使犯罪嫌疑人承受的心理壓力減小,犯罪嫌疑人在這種特殊的環境下,可能會盲目地對律師充滿信心,企圖逃避法律責任,而偵查人員擊垮犯罪嫌疑人心理防線的難度則相應變大。
(二)反貪偵查工作趨于公開透明,訴辯的對抗更加激烈
新律師法規定律師介入刑事案件和調查取證的時間有所提前,律師可得知案情以及與犯罪嫌疑人交流,使得原本相對秘密的偵查工作變得公開透明,律師的介入偵查工作也必然從靜態轉向動態。因為偵查人員需要根據從律師和犯罪嫌疑人處反饋的情況,及時調整偵查活動,以實現偵查的最佳效果,而且因律師和犯罪嫌疑人關系的特殊性,律師可能會比偵查部門更清楚案件的某些情況,這必然使偵查與反偵查抗衡的力度加大,偵查人員和律師、犯罪嫌疑人之間的互動性增大,訴辯的抗衡將更加激烈。
(三)口供的質量降低,犯罪嫌疑人翻供的可能性增大
在現行的偵查模式下,律師在偵查階段很難詳細了解案件的具體情況,只有到審查起訴階段才能深入地了解案情。在新律師法的框架下,律師在犯罪嫌疑人第一次被訊問或者采取強制措施時介入刑事案件、律師會見在押犯罪嫌疑人無需檢察機關在場監督、律師調查取證權的擴大,使得律師幾乎是和反貪偵查部門同時得知案情信息并同步展開調查取證。反貪部門必然在一定程度上喪失獲取證據方面的時間優勢,而律師卻更容易找到關鍵的物證和人證,得到反貪偵查部門難以獲取的某些證據。同時,基于律師與犯罪嫌疑人接觸后,會給某些職業道德素質較差的律師和企圖逃避法律制裁的犯罪嫌疑人帶來“操作”的時間和機會,可能帶來犯罪嫌疑人口供穩定性減弱的問題,翻供的幾率也會有所增加。
三、職務犯罪偵查工作應對新律師法的對策
(一)及時轉變思想,正確看待律師法的修改
不可否認,律師法的修改加大了反貪偵查工作的難度,它實際上使職務犯罪偵查工作面對更多的制約和監督,偵查人員在更加紛繁復雜的關系網中展開偵查工作難度自然會提高。偵查人員要認識到反貪偵查的基本價值目標主要表現在控制犯罪的效率和保障人權的公正,把法治和人權的觀念應用在辦案活動中,不僅要搜集犯罪嫌疑人有罪的證據,也不能放過對犯罪嫌疑人有利的證據,體現司法的公平、公正。
(二)改變偵查策略,適應律師法修改后的新變化
1.實現偵查模式的轉變,重視初查,用證據鎖定犯罪行為
實現偵查模式由“以人到事”、“由供到證”到“以事到人”、“由證到供”的轉變,是新律師法對反貪偵查活動的要求,也是重視保護犯罪嫌疑人合法權利的必然結果。這一轉變離不開初查工作的高效開展,充分發揮初查的作用,在初查中把掌握的線索盡量查深、查透,不放棄任何對案件有幫助的細節,爭取掌握更多的關于“對象”實施犯罪的外圍證據,夯實立案基礎。
在初查過程中,有兩個問題不容忽視:一是“從證到供”,用證據來證實犯罪嫌疑人供述的真實性,給偵查人員的辦案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需要偵查人員花費更多的時間和精力,需要偵查工作更具專業性和技巧性;二是初查制度亟需得到明確的界定,初查是檢察機關在實踐中創設的工作制度,是職務犯罪偵查工作行之有效的方法,但是我國當前的刑事訴訟立法中卻沒有就此作出明確規定,只是在《人民檢察院刑事訴訟規則》有所規定,進一步明確初查的法律地位和在初查中能夠采取的方法、手段,將有利于職務犯罪偵查活動的深入開展。
2.偵查活動中風險性決策的應用
在辦案過程中,有必要考慮如何適當應用風險性決策。由于律師介入刑事案件的時間提前,偵查人員原先在收集證據方面具有的時間優勢喪失,甚至會出現在證據收集上與律師“賽跑”的現象,而在收集到足夠證據后再對將要開展的偵查活動從容作出判斷的狀況將會減少。偵查指揮人員將更多地面臨證據相對缺乏時如何決策的問題,風險性決策的成功與否,必然決定著整個案件的走勢。偵查指揮人員在實戰中要注重培養自己利用敏銳的職業觸角,根據反貪偵查的經驗作出大膽、理性的判斷,運籌帷幄,把握戰機,實現反貪資源利用的最大化。
(三)改進考核制度,提高自身工作的科學性
當前職務犯罪偵查工作的考核以案件數量作為考核的基礎和依據,偏重于對辦案力度的考核,而案件質量并沒有有效地納入考核體系中,檢察實踐中也出現過為了考核目標的實現而投機取巧的情況。所以加強案件質量考核的比重,會使職務犯罪偵查工作更趨科學化。
職務犯罪偵查部門的“錯案追究”也是影響考核的一大因素。然而傳統上對錯案標準的理解過于寬泛,偵查部門在作出立案決定時不得不考慮這一因素而瞻前顧后。新律師法實施后,犯罪嫌疑人翻供的可能性變大也許會導致撤案率的上升,此時依然對撤案不加區分地計入考核,會給偵查人員以不必要的牽絆,影響其工作的積極性,顯然不合時宜。
(四)提高辦案技術含量,應對辦理職務犯罪案件的新形勢
反貪辦案中普遍采用的全程同步錄音錄像措施是對偵查人員工作的一項監督,同時也如實記錄了犯罪嫌疑人在接受訊問時的狀態和供述的事實,在應對犯罪嫌疑人翻供方面,具有一定的積極作用。但是,目前公安機關在辦理案件中運用的技術偵查手段在反貪實踐中卻幾乎是禁區,在新律師法實施后,偵查和反偵查的對抗更加激烈的情況下,針對職務犯罪活動的智能性、隱蔽性,技術偵查手段勢必成為反貪偵查活動不可或缺的有利武器。因此,在立法上賦予檢察機關使用技術偵查手段的權利,成為查辦職務犯罪案件的迫切需要,用科學的技術手段武裝偵查工作,挖掘除犯罪嫌疑人供述之外的其他證據的證明力,以更好地實現偵查模式的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