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藻們也會老

孟　靜

她們以為自己是天山童姥,以為在男女關系中永遠占據主動,即使是這樣的結果,她們也九死無悔,因為陪著一個男人成長的下場更悲慘。每個時代都有它自己的王琦瑤。

小三、二奶成了家庭倫理劇永恒的收視利器,《蝸居》就是這樣,討論房地產的主題不出意外地被道德與感情的支線淹沒。女二號變成話題人物,唯一原因就是她是個幸運又不幸的二奶。

郭海藻,好吃懶做,態度茫然,除了姐姐誰也算不上她的真愛,順著生活的水上了貪官的舟,成為當代很多25歲以下姑娘的心中理想。比起言情小說的女主角,她更具灰姑娘潛質,相貌中上,資質平平,床上一般,偏偏有權有錢無所不能的男人愛死她,多么好的代入對象!

我們現在的道德觀荒謬之處在于你明知道它是錯的,但只有兩條路可走:要么羨慕那些犯錯的人,要么默認,純粹的人只能頭破血流。包養海藻的官員宋思明在被老婆發現出軌后,他闡述了一套理論:作為政府公職人員,如果不想被邊緣化,就必須要有情人。女人過了三十很難哄,所以他的妻子沒有被這種歪論打倒,而是指出其虛偽性,但結果呢,老婆要和他一起承擔應負的法律責任——坐牢,真正享受到他貪污的金錢帶來的實惠的情婦,不用付出任何代價——如果不是宋思明要求老婆去替他照顧情婦及私生子,海藻不會失去孩子、子宮,甚至憑空得到500萬巨款,這筆錢是宋的妻子賣掉娘家房子救她丈夫的。“蝸居”貼吧里大量幻想成為海藻的女孩,叫嚷著真愛無敵,她們一定不會超過25歲。按照中國人的理論,18-25歲是女人的黃金期,20歲之前的女孩還比較單純,不太可能依靠青春換物質,所以這個時間段縮短為5年。5年眨眼就過,無論20歲,還是70歲的男人,他們執著地只愛這一個年齡段的女人,除非英年早逝,不然每個女孩都要面對殘酷的現實——你們成為宋太太的時間,遠比當海藻的時間要長得多,長得怵目驚心。她們只有5年爭取富人的垂憐,卻有50年面對芳華老去,丈夫不愿再碰她的身體,而是把目光轉向更年輕的肉體。回到年輕是不可能了,變得更老是必然的。

我不知道,當那些女孩想到這一層時,是會短暫地喚醒兔死狐悲的善良,還是更加緊用青春掠奪財富。熊元義在華中師大與學生探討流行文化時,90后女學生說:如果黃世仁生活在現代,家庭環境優越,可能是個外表瀟灑、很風雅的人。加上有錢,為什么不能嫁給他呢?所以有人說:60后的人就想立牌坊不想當婊子;70后的人又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80后的人只想當婊子不想立牌坊……90后呢,抹把鼻涕眼淚:哥姐叔姨,啥叫婊子啥叫牌坊呢?

用年代硬性劃分所有人是愚蠢的,畢竟能成為宋思明的男人和能成為海藻的女人很少。大多數男人還在底層掙扎,大多數女人不會恰好長得像有錢男人的第一個幻想對象,又恰好被誤認為是處女,宋思明的愛好真的很像“鳳凰男”——處女+圓少年自卑夢+生男丁。事實上,更多的富人不會像宋思明這樣天真,這樣對家庭不負責任,他們的辦法是:如果老婆不是真的拿不出手,如果老婆生了兒子或得寵的女兒,正房還是會享有法律上的權利,外室得到另一種實惠,除了名分。等到男人老得玩不動了,再回歸家庭,那時二奶的結果有兩種:生了兒子,留下守寡;無子,如《沉香屑》里半老的姑媽,和侄女搶小伙子。

假如宋思明不是早早失勢,海藻的命運也是同樣的,金主總有一天會厭倦她不再年輕的身體,同時又擔心她給自己戴綠帽子。這一切只是假設,但年輕女孩想不到,或者不愿想,自己居然也會變成黃臉婆!她們以為自己是天山童姥,以為在男女關系中永遠占據主動,即使是這樣的結果,她們也九死無悔,因為陪著一個男人成長的下場更悲慘。

每個時代都有它自己的王琦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