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害羞男孩到喜劇大師

王悅陽

有時幸運列車會在你20歲、30歲或你年紀更大的時候才到來。但這一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希望常在，夢想常在。

歲末年初，有著“舞臺上的達·芬奇”美譽的意大利國寶級藝術家阿爾托洛·布拉凱迪（Arturo Brachetti）翩然抵滬，首度來華演出的他帶來了自己的杰作《非凡一身》。在短短的2個小時內，布拉凱迪將“變身”、換裝多達100次，惟妙惟肖地演繹阿依達、卡門、蝴蝶夫人等70多個觀眾耳熟能詳的經典角色，以表演來詮釋“一人千面”的含義。

“他本身就是一個魔術”

“我在上海工作整整6年，組織了超過300場演出，《非凡一身》無疑是我任職以來最為重要的一場演出，就因為它的主角是阿爾托洛·布拉凱迪！”對于這位國寶級藝術家的到來，意大利駐上?？傤I事館文化處處長倪波路以意大利人特有的熱情和浪漫滔滔不絕地向《新民周刊》記者表達了自己對布拉凱迪的熱愛與崇敬，“他是我們意大利家喻戶曉的明星，只要是意大利人，沒有不知道布拉凱迪這個名字的?！?/p>

“看布拉凱迪的表演，觀眾能獲得的并不僅僅是藝術上的享受，而是感知一種快樂的能源。沒有人能對他的表演加以概括，因為那融進了包括視覺、美術、魔幻在內的所有藝術門類。但對于所有被他的表演藝術震撼過的人來說，或許他本身就是一個魔術、一個奇跡?！?/p>

“布拉凱迪是一個眼光敏銳且聰明絕頂的人，他明白如何取悅觀眾并能將此做得不露痕跡。”倪波路說起自己的偶像，嘴角含笑：“在以往的報道中，曾有人拿他和憨豆先生相比，我個人覺得他比憨豆要高明得多，憨豆的表演有時顯得傻氣、有嘩眾取寵之嫌，但布拉凱迪不會，他在舞臺上的一舉一動都透著無與倫比的精明?！?/p>

帶著滿心的好奇，《新民周刊》記者趁著彩排間歇在布拉凱迪專用的化妝室里專訪了這位天才型的藝術家。光溜溜的腦門上一撮直立的小辮，仿佛楊柳青年畫上的頑皮小孩，透著別樣的俏皮可愛。褪去了那些讓人眼花繚亂的演出服，從“斯嘉麗”、“007”、“蜘蛛俠”、“米老鼠”等經典形象中脫身出來，布拉凱迪的光彩絲毫未減。

“謝謝您來看演出?！?/p>

隨意套了一件色彩斑斕的外套，年過五十的布拉凱迪微笑著坐在《新民周刊》記者面前，身材勻稱的他有著專屬于意大利人的英挺氣質，棱角分明的面孔，與生俱來的迷人眼神，無不展現著藝術家的獨特氣韻。然而，難得的是，他沒有意大利人慣有的散漫作風，或許是從小在教會學校獲得的良好教育，或許是自身修養及常年在歐洲各地演出，布拉凱迪態度親和卻不隨便，待人處世溫文爾雅，有著英國紳士的作風。他談吐隨意卻處處閃現智慧光芒，他熱情而夸張，說到興起時會如孩子般手舞足蹈，卻絕不會忘我般沒完沒了地自我吹噓。

“我不會拿自己與卓別林比”

《新民周刊》：在《非凡一身》中，您那別具特色的造型十分具有喜劇元素，它的靈感來自哪里？這一經典造型常常會令人想起喜劇大師卓別林，很多人拿您比卓別林，您覺得自己和卓別林有什么不同？

布拉凱迪：十年前我才開始采用這個發型，總的來說是出于偶然。我第一次嘗試這個發型，是在《仲夏夜之夢》里扮演一個搞怪的小精靈。可是，每個人都覺得這個發型很有趣很特別，所以我在演出之后保留了這個發型，然后它就變成了一個標志。我創作的靈感和所受的影響來源于電影、音樂及傳奇人物。我所創作的角色里沒有一個是模仿我生活中的人。我不會拿自己與卓別林比。20世紀所有偉大藝術家都對我有著巨大的影響，而卓別林是其中之一。但是，完全沒有必要拿我們兩個做什么比較。

《新民周刊》：許多人稱您是天生的喜劇演員，您自己怎么看？

布拉凱迪：我并不這樣覺得。我出生在一個非常貧窮的家庭，我是家中唯一一個藝術工作者。我不知道我對于戲劇的迷戀是否源于家族基因，但我確實對它十分著迷。我總是被吸引到劇院去，而且從小就尋找各種戲劇書來看，讀了許多，在我13歲的時候我就確定了它將是我一生的夢想和追求。

事實上，即使是如今回想當年，我也沒有在兒時表現出什么與其他孩子不一樣的與眾不同的天賦，一點兒也沒有。我只是個充滿幻想卻又頗為害羞的男孩，非常普通，但我記得在6歲的時候，我爺爺問我長大后想做什么，我說，要么做導演，要么做大主教！哈哈哈。

《新民周刊》：1979年，您只身離開出生成長的意大利，前往法國巴黎發展，是帶著怎樣的心情？有沒有想過會取得像今天這樣的成就？

布拉凱迪：我只是感到非常幸運，能夠在巴黎的一個劇團工作。我以前從沒想過自己的事業會像現在這樣。在巴黎工作了一年之后，我開始意識到自己的夢想。我還是孩子的時候我就夢想自己在巴黎工作，而我真的做到了！然后我開始創作并去實現自己其他的夢想，比如表演自己創作的劇目。因為一個演員必須始終擁有要去不斷實現的夢想。

所以，我常常會對年輕的藝術家們說：有時幸運列車會在你20歲、30歲或你年紀更大的時候才到來。但這一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希望常在，夢想常在。

為魔術而魔術沒有意義

《新民周刊》：聽說您從小因機緣巧合接觸了魔術，為什么您沒有變成一個單純的魔術師，而是成為了一個演員？您又是怎么會想到將魔術元素結合變裝，在舞臺上打造這么一臺“一人千面”的表演呢？

布拉凱迪：我13歲的時候開始學習魔術，我當時在一個培育牧師的神學院學習，我是跟Silvio Mantelli牧師學習魔術的。他是個年輕的牧師，他有個房間里滿是魔術道具和書，我小時候，大部分的下午時光都消磨在這個屋子里了。他甚至給了我這個房間的鑰匙，對我而言這就像是一種獎勵。我開始做他的助手，讓他把我劈成兩半，把我的頭砍下來等等……我的足球踢得很爛（在意大利這簡直就是種犯罪），所以我用變魔術的方式去挽回自己的名譽。我是個很害羞的男孩，又很想變魔術，但我沒有勇氣上舞臺，所以我嘗試開始穿戲服。我覺得需要在我的表演中放入一些魔術之外的東西，比如快速換裝，但是這也需要合理地穿插在一起。在我看來，魔術和其他舞臺藝術一樣，就像舞蹈或演唱，只不過由于故事需要我會使用一些道具。為了魔術而魔術是平淡沒意義的。

《新民周刊》：魔術需要的是神秘，變裝強調速度，人物模仿則需要逼真，而喜劇表演更要能做到引人發笑，您是如何將這些元素神奇地融合在同一個舞臺上的呢？

布拉凱迪：因為這臺戲已經有8年的歷史了，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做修飾，留下最精華的東西，這個也是它變幻莫測的原因。我耐心地進行著艱難的創作；我的個性通常讓我停下來去嘗試發現最好的結果。我的合作伙伴也會幫助我一同解決問題。我不會恐慌，我盡量試著保持冷靜和理性。演出中我有18個助手，至于他們的工作那就是最高機密。哈哈。

《新民周刊》：您如今還是最快變裝的吉尼斯紀錄保持者，會否擔心有一天被別人超越，或者您覺得您還有沒有可能刷新自己曾創下的紀錄？

布拉凱迪：我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但我想要我做得更快只能再克隆一個自己了！當然某天，有人可能會超越我的紀錄，我期待著這一天。對我而言，那就是人生，很正常。

《新民周刊》：您覺得要成為一個優秀的演員必須具備哪些素質？

布拉凱迪：做一名成功的演員需要具備很多素質。你必須純真自然，有號召力，并且你必須虛懷若谷地年復一年地學習新東西，這樣才能帶給觀眾新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