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誕季節，大家快樂

愷 蒂

馬路上紅綠燈處逛悠的乞丐和小販們更有圣誕精神,讓每個駕車經過的人都覺得,這個季節行行好,是他們義不容辭的責任。

南半球沒有大雪紛飛的圣誕夜,圣誕老人毛絨絨的紅衣服白胡子也實在讓人覺得悶熱,但是,歐洲人帶到南非來的圣誕節,卻也熱熱鬧鬧。購物中心的彩燈和圣誕樹自然不必說了,學校更是少不了耶穌降生故事的表演和燭光唱詩會,搭布景做演出服,弄得家長比孩子還忙乎。雖然自己并不覺得圣誕節有多親近,但還是很高興地看著孩子們在這熱熱鬧鬧的季節中那么開心那么興奮,更何況,這個季節還真能培養他們的一些關愛他人的意識呢。

節前一個多月,女兒的學校,兒子的幼兒園里,都已經發下了通知:女兒學校要家長準備一個送給黑人鎮區小學生的文具包。而兒子的幼兒園則要求他挑一件自己不再玩的舊玩具,送給鎮區的一家幼兒園。然后提醒家長要準備小禮物給校工、園丁、打掃衛生的阿姨等。當媽媽的第一想法就是在交了學費之后還要被學校派差,所以,很不以為然。

然而,女兒卻把這當成大事,一定要親自去商店,親自挑選鉛筆圓珠筆水彩筆禮物等等。“媽媽,你知道么,這些筆要給那里的小孩用一個學期,他們的爸爸媽媽沒有錢給他們買。所以,一定要挑好的喲。”弟弟在她的帶動下,也很不情愿地把自己最喜歡的玩具拿出來,哭喪著臉要貢獻出去。姐姐對他說:“弟弟,你要高興噢,你這是幫助其他小朋友,你喜歡的玩具,他才會喜歡,我們要有愛心才行。”

女兒用在上海學會的“愛心”這個大詞來壓弟弟,可能還有一些也是在那里學會的誰送的禮物最高級的比賽心理,于是,媽媽只好把老師的小紙條再讀一遍,強調了“不再玩的玩具”,這樣姐姐才允許弟弟把自己最喜歡的玩具收回,貢獻了另外一個舊些的。

女兒挑禮物挑得很仔細,雖然通知已經建議說禮物最好是罐頭食品,但每樣還都經過了她的思考:這是給男保安的,這是給女保安的,這是給長頭發的阿姨的,這是給短頭發阿姨的,這是給園丁的,回家之后就忙著畫卡片,包禮物。當媽媽的突然不再覺得這半天的忙活是派差的繁瑣,也覺得果然可以用用“愛心”這樣的大詞了。圣誕節,不就應該是幫助別人的季節么?

是啊,被幫助的人對他們的權益也從不含糊,還沒進12月呢,每個周一早上來收垃圾的清潔工們就開始按門鈴了,房東早就提醒過,盡早把紅包給他們,要不然,你的門鈴可就要響個不停了。還有街上的保安,每次碰面,也都是望眼欲穿的表情,直到把那個裝著兩百塊錢的信封拿到手。馬路上紅綠燈處逛悠的乞丐和小販們更有圣誕精神,讓每個駕車經過的人都覺得,這個季節行行好,是他們義不容辭的責任。當然,還有更絕的,且聽我道來。

我們家門口拐兩個彎后有條南北通的馬路,平時出門,都走這條路,搬來四個月,從來沒有麻煩。但前天一早出門,剛上此路,就覺得有些異樣,前面有幾位全副武裝的警察,還有幾輛停下的車。想想自己開車向來遵紀守法,警察可能是例行公事檢查牌照,于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停車搖下車窗,警察滿臉笑容:“女士,圣誕快樂!”他說,得知我從中國來,就更友好,一番客氣寒暄,然后,指著路邊的一個小牌子說:“你看,這條路朝北走是公共汽車和出租車的專用車道,你犯規了。”果然,有一個牌子,但以前可從沒注意過。細問,才知道是上周才開始的規定。開車必須時刻看路標,自己沒有注意,抱怨爭辯是沒有用的,所以,只能老老實實接受這位和藹可親的警察的罰款了。

但是警察卻另有打算:“如果罰款的話,那我得罰你六百塊,還得在你的執照上打兩個叉,中國女士,南非歡迎你,世界杯歡迎你,圣誕節快樂!我這么對待你,可真有些太殘酷了。”我攤開雙手問他該怎么辦。“圣誕節要到了,罰你六百塊錢,給你兩個叉,不是好禮物。讓我們另外想想辦法,你就沒有什么圣誕禮物可以給我?”我當然明白他的意思,但我還是說,這有些不太合法吧。但他卻笑得更燦爛了:“中國女士,你不懂南非的風俗吧,圣誕季節,大家快樂!”于是,一番討價還價后,五十塊錢成交放行。

下午再出門時,發現那條路上依然車流來往,再仔細看,路邊那塊只供公共汽車和出租車行走的牌子也不知去向。恍然大悟,只能對自己說:圣誕季節,大家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