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華裔學者的研究不斷躋身國際前列水平,諾貝爾得獎者中華裔學者的數目漸增。華裔學者得獎,令國人與有榮焉,但這僅限于心理上和情感上,因為正如高錕教授和其他幾位獲獎的諾貝爾得主一樣,他們的大學教育、研究生涯以至成名的工作機構,幾乎無一例外都在外國,他們的成就,其實跟中國的關系不大,研究成績也跟中國的學術和科研環境無關!早在1950年代就獲諾獎的楊振寧教授曾經預言中國在20年內可以在本土產生諾貝爾獎得主,如果成事,確實是中國人的驕傲。
不過最近曾任耶魯大學校長的施密德特的一番話,卻令人對中國的學術前景有所擔憂。他批評中國內地大學缺乏“解放人的個性,培養人的獨立精神”的特點,“教育機構計劃學術,更把教研者當鞋匠,難怪他們喜歡自詡為園丁。我們尊重名副其實的園丁,卻鄙視一個沒有自由思想、獨立精神的教師。”一番言詞激烈的話,對中國學術界無疑是~盆冷水。如果這位學者所言不虛,中國又怎能產生出土產的諾貝爾獎得主?
(《信報》,10月7日)
在6個諾貝爾獎獎項中,文學獎最為引人注目。每到年度諾貝爾文學獎之季,全球媒體和博彩公司總是熱火朝天地玩起“你猜我猜”的游戲。諾獎的大眾化炒作和博彩公司的噱頭,意味著諾貝爾文學獎的純粹文學基因已經嵌入了大眾娛樂色彩。但中國要摘得體現人文思想的文學獎則還有漫長的路要走。
雖然文學獎難以擺脫濃濃的意識形態色彩和直接表現文明的沖突,文學作為人學的普世價值依然是其靈魂。所以,偉大的作品是超越語言和國界的,能夠激起全人類的思想共鳴和審美通感。所以說,當中國作家埋怨文學獎評選上的雙重標準和文化偏見時,更應該反思自己的文學創作是否具有打動全球的使命感和責任感。
考察當代中國文學現狀,確實處于一片尷尬。“新時期文學”崛起的那代人不僅鮮少契合時代的作品問世,而且很多人已經不務正業,如劉心武在亂解“紅樓”,如王蒙不時陷入大眾文化的是非;而50、60年代出生的作家則習慣于用乞討和復出的行為藝術做秀,70年代的作家被評論家譏諷為“一出生就衰老的一代”;80后是網上活躍的快餐文化一族,要么陷入抄襲風波,要么隨惡搞之潮起伏。所以,德國漢學家顧彬毫不客氣地說:“中國當代文學是垃圾。”作協主席鐵凝的“錯”字風波更成為中國文壇的最大諷刺。在一片文壇荒漠之下,又出現了“小說死了”的哀嘆。如此情勢,中國當代作家哪一個具有諾獎的水準呢?所以,就文學諾獎而言,我看是中國作家自毀長城,讓人汗顏。
竊以為,傳統文學在經歷過去3個世紀的文學高峰之后,開始走上沒落并逐漸奄奄一息。不為別的,只因為20世紀的時代背景過于繁雜多變,復雜得讓文學家喪失了原始真誠的創作沖動,把簡單的文學審美異化為一種情緒的宣泄和文字技巧的表達。而且,新興的網絡文學已經嶄露頭角,而諾獎卻對這一新興的文學載體視而不見。
20世紀的文學流派比任何時候都多,文字比任何時代都晦澀,作家比任何時候都更讓人不可捉摸。所以,盡管有諾貝爾文學獎的包裝,文學離經典卻是越來越遠。新世紀的文學似乎更加迷茫,因為信息時代的人們可以不通過文學作品去汲取娛樂、教化和審美的精神營養,文學僅僅是一種碼字的職業。
2004年榮獲諾貝爾文學獎的奧地利女作家耶利內克的獲獎感言一針見血——不是高興,而是絕望。這非謙虛,也非矯情,而是發自內心的文學感受。如果說高尚的文學和文學家靠諾貝爾文學獎來提振信心而不是靠讀者支持,文學的價值何在?
對于從未真正獲得過諾貝爾文學獎的中國文學界和華人世界而言(高行健除外),也不妨冷眼旁觀,既不要東施效顰為獲獎而創作,更不要對諾貝爾文學獎產生酸葡萄心理。中國文學家,好好為“人”寫作,切莫為“獎”寫作。文學,一旦有了功利的牽掛,品質就不再單純。(張敬偉)(《聯合早報》,10月9日)
2009年諾貝爾物理學獎,由華人科學家高錕(右)以及兩名美國科學家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