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海子在1984年至1989年的五年時間里,創作了包括短詩、長詩、詩劇和札記文學形式的數量驚人的優秀作品,其中流傳最廣、最具影響的是以寓言、純粹的歌詠和遙想式的傾訴為基本方式的短詩。海子的詩歌創作體現了詩人率真的情懷、崇高的激動以及對本原性意象的癡迷,也深刻蘊涵了詩人一生的熱愛和痛惜。
關鍵詞: 海子 詩歌 獨特意象 民間創作立場 特點
有著短暫但極為燦爛生命的海子,在中國當代文學史上并不能被稱為主流詩人。他在1984年至1989年的五年時間里,創作了包括短詩、長詩、詩劇和札記文學形式的數量驚人的優秀作品,其中流傳最廣、最具影響的是以寓言、純粹的歌詠和遙想式的傾訴為基本方式的短詩。海子的詩歌創作體現了詩人率真的情懷、崇高的激動以及對本原性意象的癡迷,也深刻蘊涵了詩人一生的熱愛和痛惜。他的詩歌不再單單以一種簡單的對抗意識作為動力,更多表明的是一種“精神藝術獨立”。[1]
一、詩歌中的獨特意象
海子的詩有很多對村莊、麥地河流、太陽、大地等本原性意象的描寫,“而海子對養育東方民族數千年的麥子的鐘情,更顯示了他作為一個最具先鋒意義的鄉土詩人的敏銳和深厚”。[2]如:“全世界的兄弟們/要在麥地里擁抱/東方南方北方和西方/麥地里的四兄弟,好兄弟/回顧往昔/背誦各自的詩歌/要在麥地里擁抱/有時我孤獨一人坐下/在五月的麥地夢想眾兄弟/看到家鄉的卵石滾滿了河灘/黃昏常存弧形的天空/讓大地上布滿哀傷的村莊/有時我孤獨一人坐在麥地為眾兄弟背誦中國詩歌/沒有了眼睛也沒有了嘴唇”。[3]
這些詩句樸實而意象奇特,反映了海子的農村生活。他生在農村,長在麥地中,麥地成為他靈感的源泉,也是他的最愛。這首詩一開始就進入了一個博大的世界,把全世界的兄弟們都召集在麥地里擁抱在一起,這是讓人非常震撼、激動的場面。詩的開頭與結尾的“有時我孤獨一人坐在麥地為眾兄弟背誦詩歌”形成了巧妙的對應。
村莊意象構成了海子詩歌價值與生命價值的雙重源泉。如“五月的麥地上天鵝的村莊/沉默孤獨的村莊/一個在前一個在后/這就是普希金和我誕生的地方”。在這里海子把普希金和自己寫在了詩歌里,普希金生在農村,海子也生在農村,普希金在當代的詩歌地位是王的地位,自然,海子把自己與王等同,表達了其要做詩歌之王的心境并且代表了內心的歸宿。
海子去過西藏、青海等地,因此也寫了不少關于草原的詩歌。如:“目擊眾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遠在遠方的風比遠方更遠/我的琴聲嗚咽淚水全無/我把這遠方的遠歸還草原/一個叫馬頭/一個叫馬尾/我的琴聲嗚咽/淚水全無。”
草原意象在詩中是悲哀的飲唱,是人類生存背景的像喻,目擊眾神死亡,象征神性的徹底泯滅和人類生存詩意的完全喪失。如《日記》中:“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夜色籠罩/姐姐/我今夜只有戈壁/草原盡頭我兩手空空/悲痛時握不住一顆眼淚。”詩人通過詩句表達了在聽馬頭琴時的想象。馬頭琴的音樂確實比較憂郁婉轉,讓人有種凄涼悲愴的感覺,從而使草原的意象也愈加分明。
海子的詩歌的意象總體來講是奇特的,而其詩歌正是通過這些意象堅守著他獨特而高雅的文學精神領地,但并不排除有些詩句的內涵意義是艱澀費解的。
二、詩歌的民間創作立場
“民間”這個概念在不同的歷史條件下的內涵與外延是不一樣的。本文中的“民間”,是指“中國文學創作中的一種文化形態和價值取向”。[4]在上個世紀80年代的創作中,“民間”意味著新的審美空間,意味著文學創作中體現著一種與強大的政治意識不同的意識。
海子原名查海生,1964年生于安徽懷寧的一個小山村,1979年考入北京大學法律系,大學期間開始詩歌創作,1983年北大畢業分配到中國政法大學哲學教研室工作,1989年3月26日,在山海關臥軌自殺,當時只有25歲。海子在世時,他的詩歌作品并沒有得到大家的認可,也很少在主流詩歌刊物上登載,可以說,他幾乎是在一個半封閉的狀態里進行創作的,除了教書和與學生的簡單交流外,交往的朋友也很少。他的詩歌創作真正是在孤獨中思索歷練的過程,他與自己身邊,看不到,摸不著的,但可以感覺到的事物對話。海子與社會,與生活,與現實格格不入,他的詩歌理想,不是為了民族,不是為了政黨,或者某個群體,也不是為了娛樂或者為了名利,而是為了人,這一本真存在的生命體。通過藝術的語言表達,奇妙的意象思維,思考著人類生存的意義和價值,他的詩歌,體現的是一種博愛的精神。在今天,海子給詩歌界及當代社會帶來的影響和震動,已漸漸平息,其詩集上那個戴著眼鏡、頭發有些凌亂、滿臉胡子的燦爛笑容留在了所有海子的詩歌愛好者心里。海子是一個純詩人,這個純表現在他對詩歌藝術的不懈追求。他的詩歌和當時的主流詩歌界格格不入,他始終在自我陶醉和自我飲唱中,帶著極鮮明的個人生命色彩,體現了顯著的民間創作立場。
三、詩歌的抒情性和感傷性特點
海子是位浪漫主義詩人,在他的詩歌創作中,充分體現了抒情性特點。抒情性融入在每一篇的詩歌創作中,同時也體現了詩人內心深處的感傷性,其很多詩歌直接就是對每個對象的傾訴。如《寫給脖子上的菩薩》、《給母親》、《給B的生日》、《獻詩給S》、《日記》等。
《日記》中“我把石頭還給石頭/讓勝利的勝利/今夜青稞只屬于她自己/一切都在生長/今夜我只有美麗的戈壁/空空/姐姐/今夜我不關心人類/我只想你”,表達了詩人夜晚坐火車經過德令哈這個西部城市時,所感覺到的一種荒涼、冷寂景象的描寫反襯出詩人內心情感的火熱、熾烈,詩人以姐姐為詩中的傾訴對象,反復訴說,體現了抒情性的特點,也同時表現出詩人對女性的崇拜。
很多人被樸素明朗而又雋永清新的《面朝大海,春暖花開》中的文字所感動。“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喂馬,劈柴,周游世界/從明天起關心糧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從明天起,和每一個親人通信……”這首詩看上去是充滿期待的生的贊歌,是祈求塵世幸福的禱告,是最為光明、平靜和干凈的詩篇,因此被選入新高中教材,燎原也稱這首詩溫暖晴朗與世界一團和氣。其實,了解海子的人都知道這首詩作于1989年1月23日,即離他自殺只有兩個月。從時間上可以判斷這不是詩人滿懷希望的憧憬和祝福,而是詩人掙扎前的最后一跳,詩人利用了現代主義反諷的手法,“給每一條河流每一座山取一個溫暖的名字/陌生人,我也為你祝福/愿你有一個燦爛的前程/愿有情人終成眷屬/愿你在塵世獲得幸福/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開”。這首詩歌對于詩人意味著今天沒有開始,而明天已經不再到來。這是詩人作最后一次建構理想,這是對現實之痛。
海子的詩歌不單《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抒情和感傷并存,也不單《日記》如此,這一特點存在于大多數的海子的詩歌中。
海子就像麥田里的守望者,守衛的同時不住地遠望,他用他的詩歌和行為對人類的精神家園作了最后一次無力的維護和掙扎,然后帶著他最崇拜的詩人梭羅的《瓦爾登湖》上路,用他的“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結束了他短暫的25歲的生命。在20年后的今天,商業的沖擊把文學尤其是詩歌排擠到最邊緣,拜金主義與大眾文化,消解了理想主義和英雄主義,我們愈加懷念海子的“麥地”和“草原”,愈加看重天真和對理想信念的堅守。
參考文獻:
[1]洪子誠.中國當代文學史.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309.
[2]王萬森,吳義勤,房福賢.中國當代文學50年.青島海洋大學出版社,2001:352.
[3]海子.海子的詩.人民文學出版社,1995.
[4]陳思和.中國當代文學史教程.復旦大學出版社,2006:3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