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洲崛起的歷史巨浪滾滾而來。就在幾年前,人們通常還認為亞洲真正的崛起仍然只是一個遠景,但現在它的輪廓已經清晰地出現在地平線上,它卷起的浪潮開始有力地沖擊著舊的世界秩序。目前仍未結束的這場全球性金融危機,在某種意義上加速了世界秩序改變的進程,因為它重創了美歐等西方國家的經濟。
但這場危機本身絕不是亞洲崛起的原動力,即便沒有這場危機,隨著中國、印度和東盟各國經濟的普遍增長,亞洲也必將會日漸崛起。在應對這場危機的過程中,人們更加清楚地意識到,在可以預見的未來,還看不到有什么相反的力量能夠改變亞洲崛起的進程。相反,幾乎可以確定的是,在今后的十年甚至更短的時間里,隨著這一進程向前推進,世界發展的潮流很可能會發生更加深刻的變動,并導致世界秩序大塊漂移,學術冰川分崩離析,舊的規訓貶值,新的理論升值。
鑒于東亞是整個亞洲政治經濟力量的重心所在,于是,如何使本國在政治經濟上更順利地融入東亞合作的進程之中,便成為一些政治家認真考慮的重要課題。關于東亞合作的未來框架,目前已經出現r兩種相互州,撞的構想:一個是日本首相鳩山由紀夫提出的“東亞共同體”(East Asia Community)構想,另一個是澳大利亞總理陸克文提出的“亞太共同體”(Asia PacificCollliIlunity)構想。
鳩山由紀夫倡導的“東亞共同體”構想主要有三方面的內容:其一,在成員國構成上大體應涵括東盟十國以及中國、日本、韓國、印度、澳大利亞和新西蘭等六個東盟對話伙伴國家;其二,“共同體”的核心是中日韓三國;其三,至少需要十年的時間來構建一個能在全球起主導作用的強勢經濟共同體。首先從強化經濟合作開始,推動在自由貿易和全球變暖問題對策等方面的務實合作,然后逐步地確定共同體構想的具體內容,其中也可能會采用某種形式的區域貨幣。
鳩山的“東亞共同體”構想中,最引人注目的特征是試圖不邀請美國加入,盡管他沒有明確說出來。而陸克文的“亞太共同體”構想所囊括的范圍要大得多,除了鳩山構想中的東盟各國加六個東盟對話伙伴國外,還包括美國、俄羅斯乃至參加亞太經合組織(APEC)的中南美各國,如墨西哥和智利。“亞太共同體”的核心成員是美國、中國、日本、印度、俄羅斯和印度尼西亞這六個國家。構想的具體目標未設定,但包涵的內容應非常廣泛,不僅僅限于經濟合作層面。構建這個共同體同樣需要十年多時間,應在2020年左右實現。從去年6月開始,陸克文便派出特使到有關國家,向各國領導人和政府官員解釋他的構想。今年12月上句,陸克文還將邀請各國代表到澳大利亞討論這一構想。
按照陸克文的解釋,亞太地區現有的合作框架還不夠充分,主要的問題在于沒有一個能夠讓所有主要國家的首腦匯聚一堂,就政治、經濟和安全等各個領域進行廣泛磋商的平臺:亞太經合組織雖然成員眾多,但它比較松散,所討論的議題主要限于經濟合作,而且印度沒有參加;每年舉行的“東亞峰會”目前是東亞地區最重要的多邊區域機制,它的成員基本上是鳩山提出的“東亞共同體”的成員,不包括美國和俄羅斯。陸克文強調,東亞需要一個首腦級的大框架,一個能夠探討經濟、政治和安全等廣泛議題,并能夠解決資源競爭、核擴散和全球氣候變暖等問題的大框架。
如果僅從成員構成上看,鳩山的“東亞共同體”構想應更像一個東亞地區的組織,但也已經超出了東亞的邊界。因為如果按照馬來西亞前總理馬哈蒂爾一直堅持的意見,東盟十國加上中日韓三國已經足夠。但目前東亞的政治經濟現實異常復雜:澳新兩國在經濟上已經加入了東亞;印度作為新崛起的大國,不可能被東亞忽視;俄羅斯與東北亞接界,同中日韓三國經濟關系密切;當然還有美國在東亞的存在,盡管美國明顯地在走下坡路,但將美國排除在東亞事務之外也是很困難的(不過在這一點上,日本的表態已有所調整)。
如果世界發生了變化,理論和構想也必須發生變化。東亞正處于急劇變動之中,為了適應新的世界格局,此前已經有人提出不同的方案,如G2(中美兩國)、G4(中、美、印、俄),加上業已正式形成的G20,這些都反映了世界力量的確在重新組合。在今后的一個時期,鳩山和陸克文提出的兩種“共同體”構想會相互沖撞,也可能會從中產生出一個新的、更加適合東亞自身屬性的新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