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者的眼光 朱力烏·赫爾德的藏品拍賣

朱力烏·赫爾德，巴納德學院(Barnard College)教授，兩大畫家魯本斯和倫勃朗的研究專家，其博士學位在德國弗萊堡大學中獲得，博士論文做關于丟勒的研究。赫爾德曾經在德國海德堡大學和洪堡大學學習過，在柏林博物館的好幾個部門如閱覽室和發行部做過義工。不過卻在1933年被柏林博物館炒魷魚——概因他的猶太身份。他在1934年去了美國，后來游說他的未婚妻跟他一起流亡美國，其妻與他志同道合，職業為一個古畫修復師。赫爾德在藝術史上最為轟動的事件，是他在1970年，于伯靈頓的雜志上發表了一篇論文，指出魯本斯在英國懷特霍爾宴會廳中的天頂壁畫被安裝反了，壁畫一共有9幅，他指出有5幅的位置不正確。他的這篇論文奠定了他的學術地位，而他的學術背景也使得他擁有與一般炒畫藏家不一樣的藝術史視野。

新年伊始，佳士得選擇以多場特定藏家藏品為主的拍賣專場作為09序幕。除了羅杰·瓦納的藏品拍賣，還有Horldroff的藏品專拍、海倫及外交官威廉·斐茲赫伯格的藏品拍賣……魯本斯和倫勃朗畫作的研究專家朱力烏·赫爾德的藏品拍賣則在1月28和30號舉行。

這次拍賣中出現的藏品并非都是享譽世界的世界名畫，估價最高的66號拍品，價格范圍不過是在300，000—500，000歐元區間。油畫的估價基本要高些，而雕塑和大量的版畫拍品價格都不算高，原因就是這些作品的作者并非都是拍賣市場中的一線藝術家。然而，這些架上繪畫并非流于世俗，畫面風格基本上都十分獨特。

66號拍品為昆丁·馬西斯的一張名為《諷刺劇的寓言》的油畫。在畫家創作這張畫的16世紀早期，大約1510年左右，“諷刺劇”通常在宮廷中或者狂歡節上演出，劇中將有心理殘疾的人物作為被公眾取笑消遣的對象。馬西斯將他筆下的丑角表現為一個頭長肉瘤的人，這個丑角形象，甚至可被視為與馬西斯同時代的人文主義者，伊拉斯謨創作的《愚人頌》的藝術再現——愚人形象是16世紀安特衛普的人文主義者圈子中十分流行的主題。

愚人的傳統形象，其服飾包括有罩蓋、公雞頭和有驢耳朵的帽子，腰間紅色皮帶上的鈴鐺……愚人經常做出特有的表情姿勢，以意安靜。這種示意安靜的源頭可以追溯到古希臘的靜穆之神哈波奎特斯。馬西斯在這張畫中將手勢的示意和旁邊的題字“Mondeken toe”并置起來，“Mondeken toe”的意思即“閉上你的嘴”。在這兩個題字的上方，有一個“Mot”，相信是在16世紀末或17世紀初被添加上去。

馬西斯的早期作品一直是個謎。學者們推測，他曾在安特衛普的波特斯的工作室中學習細密畫，又或者也曾在布魯日的漢斯梅姆林的畫室中工作過。無論是宗教畫還是世俗畫，馬西斯都十分擅長，在他作品風格演變的進程中，我們可以清楚地辨別出意大利北部繪畫對他的影響。

第65號拍品是同樣來自安特衛普的皮特·胡伊斯(Pieter Huys)創作的《憤怒的女人》。胡伊斯在1545年成為圣盧克公會的大師畫家。從風格上看，他與影響了整個16世紀的博斯一脈相承。從題材上看，胡伊斯喜歡將一些說教的場景在具有象征意義的層次中進行表達，正如這次上拍的這張《憤怒的女人》。和他的另外一張名作《風笛手》相比，《憤怒的女人》表達的是同樣的一種主題：對人性過度放縱傾向的警示!畫中的女人張開嘴巴，顯示著她的狂暴；她的服飾，道具和表情，無一不在表現一個充滿貪欲的女人的失落與不滿。憤怒與貪婪是人類的原罪，也是胡伊斯那個時代很流行的題材。大勃魯蓋爾就曾創作過《七宗罪》組畫，當中也出現過被丑化的女性形象。在16世紀中葉，女性仍被認為在道德和智力上天生劣于男性，她們更容易屈服于自己低級的本能。65號拍品的估價是100000—150000歐元。

約阿希姆·博伊克雷爾(Joachim Beuckelaer)的最早簽名和斷代(1562)的靜物畫《集市》這次被作為41號拍品上拍。整張畫主要表現的是集市上一個攤位，它也許是屬于原先規劃好的表現集市場景的聯畫之一。博伊克雷爾的靜物畫中都會包含靜物和人物的形象，這張《集市》的四分之三的位置是由擺滿物品的桌子填充。畫面的中心是一只牛腿。在畫面左方，我們還可以隱約看到桌子后面提水的少女和更遠處辛苦勞作的仆人。博伊克雷爾出生于1534年前后，他早年跟隨叔叔學畫，1560年成為圣盧克公會的大師畫家，他的作品對意大利北部的藝術圈有很大影響。41號拍品的估價200000—300000歐元。

編號42的拍品是荷蘭靜物畫家皮爾特·克萊茲(Pieter Claesz)在成熟期1643年的作品，作品上有畫家簽名?？巳R茲在17世紀20年代開始研究獨特的用色技巧，而這件拍品則延續了他的研究，但在構圖上則更加具有巴洛克風味?？巳R茲在靜物布局上獨具匠心，他一般只擺設少量、色彩單純的器具。在42號拍品中，藝術家選擇切開了的火腿、閃爍微光的銀盤、檸檬和玻璃酒杯等物品來表現他非凡的繪畫天賦。

這些物品的選擇和擺設也可以被視為是7世紀荷蘭飲食的再現。當普通的家庭還在吃粗面包的時候，畫中的白面包已成為一種奢侈的象征。而來自地中海的檸檬則更為珍貴。玻璃酒杯中的葡萄酒，在多數的靜物畫中都象征著耶穌基督，也象征著對放縱態度的警戒。42號拍品的估價是150000—200000歐元。

名為《波斯女巫》的39號拍品被認定是意大利藝術家博卡奧西尼(Giulio Cesare Procaccini)的作品，它被斷代在1620年前后。波斯女巫的主題對于博卡奧西尼來說不是一個常見的主題，少數類似的例子現存在米蘭的斯福扎古堡中。這件拍品的一件復制品曾在1994年12月倫敦佳士得拍賣場中出現。39號拍品的估價是50000—70000歐元。

小佛蘭斯·普爾布斯(Frans Pourbus)出生于一個藝術世家，1591年進入圣盧克公會，成為大師畫家。1609年，他應路易四世的皇后瑪利亞·美第奇的召喚，前往巴黎，第38號拍品《瑪利亞·美第奇肖像》正是這時期的產物。

普爾布斯繪制過數量眾多的皇后肖像，都是有全幅和細密畫兩種尺寸。這件肖像是普爾布斯最好的作品之一，肖像中的人物擁有剛毅的表情和豐富的裝飾物。他從祖父和父親那里學到了天才般的圖案設計能力并對人的發膚、紡織品和珍珠等物品有著驚人的表現力。38號拍品的估價是20000—30000歐元。從這場拍賣提供的拍品中我們能夠看到，在成熟的收藏生態中，即有高高在上，屢破紀錄的極品，也有飽含收藏家獨特趣味，并真實反映藝術史的特別之作。擁有前者需要的是雄厚的經濟實力和舍我其誰的霸氣。而收藏后者，則需要不流于俗見的眼光及孜孜以求的耐力。在朱力烏·赫爾德收藏拍賣場中，我們期待著這些凝聚收藏家智慧和心血的作品都能夠找到旨趣相投的新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