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

他選擇這個地方有些時候了。他認真細致地作過觀察和研究。在確認萬無一失后，他下手了。

沒有膽怯，像回家似的。這得益于這幾天調查研究的結果。干他們這行，都把功夫花在前面。這樣就輕車熟路事半功倍，閉上眼睛，都能把每個環節和細節操練得熟門熟路。

這是一條大魚，釣大魚得有足夠的投入和耐心。

沒費什么手腳，門鎖就開了。他的臉上劃過一絲從容不迫的微笑。他并不急于進入，盡管里面有他非常需要的鈔票。住這種地方的主人會少得了鈔票？過于急迫就像小字輩那般毛手毛腳了。畢竟，他已有十多年的職業生涯。為此，他非常主人的樣子，回過頭，望望，以期能見到一個面孔，然后再送上一個微笑。哪有什么面孔？就算遇上了，誰來看你微笑，不罵你傻逼才怪。這些年，他有太多的體會。有一次，也就是在這樣的小區，他提著主人的手提電腦一路往外走，根本沒人理睬他，害得只好由他主動地給那些來去匆匆的人送上微笑。結果，還是沒人理他，以為碰上了一個神經病。

多少有些失望后，他進了屋。就在他轉身關門的時候，仍然戀戀不舍地往回望，以期能見到一張面孔。但什么都沒有。

他嗅到了絲絲異味。干他們這行的，沒有一點敏感不行。但他很快釋然了，鎮定了。不管什么異味，只要沒有危險味就行。他眼睛一掃，凝神斂氣地那么一聽，就知道太平無事了。此時此刻，他就是屋子的主人。

索性掏一支煙，慢慢點了，抽上。可能是想表現自己的從容不迫，可能是想回避回避那一絲絲異味。

抽煙的時候他發現了異樣，屋子該有三兩個月沒打掃了，住這種地方的人怎如此馬虎？

這樣的詫異在他的腦海中僅僅忽閃幾下而已。干他們這行的，知道孰輕孰重。當務之急，是趕快找到鈔票。其他事情，通通不在考慮之列。

煙還叼在嘴上，他徑直去客廳的電視柜里翻找。電視柜上的電視倒不小，還是液晶顯示的。但哪里有錢？他很快就笑起來，怎找錯地方了，誰的鈔票會藏在電視柜里？

他立即往臥室里竄，門敞開著。

他還沒有來得及往床頭柜去取錢，腳步就止住了。所有的汗毛都豎立起來，所有的力氣都積聚起來，像一根木樁似的，凝固在那里。

床上睡著一個人。

刀子立馬攥在手上。

他一步一步地向床上的人逼過去。

就在他快要刺出刀子的時候，突然驚叫起來，床上是一個死人。

是一個老人。看他白而亂的長發，看他枯草一樣的胡子，該有七八十歲了吧。他突然明白異味來自何處了。

他怎死了？應該死了一些時候了。他的親人呢？

那天，他沒有帶走房間里的東西，包括他喜歡的鈔票。他只是用房間的座機打了110，告訴警察，一個老人死了。

警察很快出現在房間。一檢查，老人已經死亡五天了。

老人有一個兒子一個女兒，都有不錯的單位，都居住在這座城市。

法醫很快得出結論，死者系心臟病突發死亡，他殺可以排除。

兒子女兒向警察說著感激話，要送錦旗，多虧了110。

警察吃驚了，說，不是你們打的110？

兒子女兒繼續感激著，說，警察同志，要不是你們，我們還不知道呢！

警察警覺起來。警察查110記錄，上午10時7分，確有人用房間座機，向110報警，一個老人死了。

警察再次查看現場，房間里除了老人，沒有來人的蛛絲馬跡。財物，也沒有被盜的跡象。床頭柜里，還有5000多元現金呢！

警察納悶了，報警的人，是誰呢？